與前代繪畫重動態刻畫不同,顧愷之的人物畫將神情傳達作為藝術追求目標,尤其是對眼神的描繪可謂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東晉興寧年間(363-365年),南京修建瓦官寺,囊中羞澀的顧愷之認捐了百萬錢,時人皆以為戲言。結果顧愷之花一月之工在寺中一牆繪製一摩詰像,點睛之際,顧要求第一日前來觀看者需施舍十萬,第二日前來者需五萬,兩日過後則自行隨意。開光當日,那摩詰像竟“光照一寺”,沐浴佛光的眾觀者紛紛解囊,“俄而得百萬”。
《洛神賦圖》為顧愷之傑出代表作之一,用連環畫的長卷形式展現了曹魏詩人曹植《洛神賦》中的哀傷情思。值得一提的是,畫中人物的感情不是依循通常的麵部表情來展現,而是通過人物之間的相互關係來隱晦顯露,充分體現了顧所倡導的“悟對通神”繪畫理念。此外,畫中作為襯景的自然景致描畫可視作山水畫的雛形。
宗炳(375-443年)所著的《畫山水序》為中國第一篇山水畫理論文章,文中談及山水畫有“暢神”之功,可淨化心靈,為仁智之樂;進行創作時應強調“神思”,著眼於想象,以營造意境為上;同時文中還論述了如何在有限的空間裏畫出廣闊的山水景物:“今張絹素以遠映,則昆閬之形,可圍於方寸之內,豎畫三寸,當千仞之高,橫墨數尺,體百裏之迥。”首次提出了初步的透視原則,促進山水畫向縱深方向發展。
南齊謝赫的《畫品》(《古畫品錄》)則是一部較為係統完整的繪畫理論專著,於後世影響最為深遠的是“六法論”。六法分別是指: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營位置、傳移摹寫。氣韻生動為首要,將展現個人精神麵貌視為最高藝術追求;骨法用筆是指下筆有力以反映人物外部特征;應物象形指以物象的自然特征為應照對象;隨類賦彩指依據對象特征施以色彩;經營位置指畫麵布局恰當,此為繪畫成功與否之關鍵;傳移摹寫指繪畫臨摹。“六法論”後來逐漸發展成為一千五百年來品評繪畫的最高準則。而隨著《畫品》一書的問世,藝術批評作為一新門類就此誕生。
書法
“晉”為中國書法史上最受人稱道的年代,期間各種書體均已出現,先秦的實用之風已為摒棄,書法成為展現個人魅力的理想載體,各式書法在這個年代熠熠生輝。魏鍾繇被後世譽為“楷書之祖”,代表作《宣和書譜》被奉為“正書之祖”;衛與索靖的章草頗具新意;陸機的《平複帖》體現今草書意趣。
兩晉書法史上集大成者當屬王羲之父子。王羲之變章草為今草,創造出自然連貫的新書體;變革楷書,擺脫隸書影響趨於成熟,開啟了唐代草、行、楷一代新風,後世奉其為“書聖”。
東晉永和九年(353年),王羲之與友人於會稽山陰蘭亭行“修禊”盛會,《蘭亭序》為此次雅集序文,無論文思還是書藝皆為一時之妙,體現出晉人風骨。該文為行草書代表作,用筆頓挫分明,神融筆暢,疏密相間,筆斷意連,變化多端,可謂“一行眾象,萬字皆別”,通篇20個“之”字各具形態,無一相同。這篇千古佳作後為李世民輾轉尋獲,可惜的是,這位帝王想永世占據絕世墨寶,死前囑咐後人將《蘭亭序》陪葬於昭陵,自此真跡永絕於人間。所幸《蘭亭序》沒入昭陵前曾有馮承素、虞世南、褚遂良等人的摹本,中以“神龍本”最佳;另還有諸多石刻拓本,中以“定武本”最精。今人隻能於這些流傳於人間的摹、拓本中一窺其麵目。
王羲之第七子王獻之自幼采各家之長,兼精諸體,尤以行、草著稱於世。行草書《鴨頭丸》帖共兩行十五字,行筆飄逸,婉轉自然,枯濕交替,圓潤流暢。通篇一氣旋折,將小王散朗多姿的體現得淋漓盡致。王氏父子分別代表了古質與新妍兩大不同書風,但同時亦代表了個性化的視覺藝術開始邁入全新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