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人情世故,人變得圓滑是再容易不過的了。因為人性是自私的,為了保住自身的榮華富貴,為了獲取更多的利益,放棄美好的理想,拋棄道德的束縛,杜絕秉公辦事的念頭,成為很多人的選擇。但是,職業道德又要求管理者秉公辦事,不徇私情。這個中的滋味隻有管理者自己清楚。
李鴻章有句名言:“天下最容易的事,便是做官,倘使這人連官都不會做,那就太不中用了。”那麼,會當官,當好官又需要什麼樣的條件呢?其必要條件之一就是圓滑。
封建官場常常是不平靜的。同僚間勾心鬥角,上司喜怒無常,政敵互相傾軋,政局變幻莫測,都是官場上常見的現象。因此,久曆官場的人便揣摩出了圓滑模棱、趨利避害的做官訣竅。靠著這種圓滑,做官者便可以八麵玲瓏,左右逢源,誰也不得罪,從而順利地做官升官。清代官場上這種做官訣竅甚為流行。清初官場上的普遍觀念是:圓滑是明智,剛正是狂愚。顧炎武曾引白居易題胡旋舞女的詩形容這種壞風氣:“臣妾人人學圓轉。”晚清吏風敗壞,政局多變,圓滑趨避之術更加流行和精微。劉光第曾感歎道:“宦途趨避閃爍,何止萬端”。
身曆鹹豐、同治、光緒三代的顯宦王文韶是精於圓滑趨避之術的典型。王文韶曾做過很多高官,在地方上做過按察使、布政使、巡撫、總督,在朝廷做過尚書、大學士、軍機大臣,可謂官運極佳。他做官的訣竅就是遇事圓滑模棱,明於趨避。《清史稿·王文韶傳》說:“文韶更事久,明於趨避,亦往往被口語。”因其圓滑模棱至極,所以被人譏為“琉璃球”、“琉璃蛋”、“油浸枇杷核子”。如清人何剛德說:王文韶“人極圓通,人以琉璃球目之”。鄭逸梅說:“王文韶為人柔和宛轉,有琉璃蛋之稱。”《清朝野史大觀》記雲:“京師士大夫豔傳文勤(王文韶)有油浸枇杷核子之徽稱,蓋甚言其滑也。枇杷核子固滑矣,若再加以油浸之,其為滑殆有不可以方物(形容)者。”在清代官場上,類似王文韶這樣的油滑官吏極多,因而該書又說:“清朝官場,無論京官、外官、大官、小官,皆含有枇杷核子性質,未可專以此諡文勤也”。
王文韶圓滑的一個具體表現是遇到重要問題需要表態時,推三躲四,裝聾作啞。李伯元《南亭筆記》講到一件事,很能說明王文韶的這一特點:王文韶入軍機後“耳聾愈甚”。一日,二大臣爭一事,相持不下。西太後問王意如何,王不知所雲,隻得莞爾而笑。西太後再三追問,王仍笑。西太後說:“你怕得罪人?真是個琉璃蛋!”王仍笑如前。王文韶的耳聾半真半假,他常以假聾作為躲事避風頭的手段。深知其奧秘的清末大吏梁士詒在給其父的一封信裏說:王文韶“有聾疾,而又遇事詐聾”。王文韶圓滑成性,素不與人爭,且膽小如鼠。有一次在討論對外政策的禦前會議上,他的意見被某權臣駁斥後,竟嚇得“汗流浹背,俯首不敢再言”。王文韶對自己的圓滑處世之道不但不羞愧,反而頗為得意,認為自己這樣做與世無爭,與人無仇,可以穩坐官位。他當軍機大臣時,每天淩晨入宮值班,轎前都導以寫有很大“王”字的燈籠,使人一望便知是他。有人以革命黨正密謀刺殺權貴勸他去掉燈上的字,他說:“我一向與人和平共處,沒有仇人,正怕誤傷。所以特地把燈上的王字寫得很大,以便人能看到。”可以看出,王文韶是很欣賞自己的圓滑處世之道的。
《官場現形記》“模棱人慣說模棱話”一節,寫了個圓滑模棱的徐大軍機,很像王文韶。這位徐大軍機“見了上頭,上頭說東,他也說東,上頭說西,他也說西。每逢見麵,無非‘是是是’,‘者者者’。倘若碰著上頭要他出主意,他怕用心,便推說聽不見,隻在地下亂碰頭……後來他這個訣竅被同寅中都看穿了,大家就送他一個外號,叫他做‘琉璃蛋’。”王文韶是杭州人,曾做戶部尚書,“有聾疾”,書裏寫的這個徐大軍機也是杭州人,戶部尚書,且“兩耳重聽”,從《官場現形記》的描寫看,徐大軍機當是以王文韶為原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