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今天,他又做了怪夢,以至於下地時有些精神恍惚。
“阿炘,你看看你,爹都刨兩行了!”顏福輕輕地拍了顏炘後腦一下。
“爹,我昨晚又做怪夢了。”顏炘望著顏福道。
“這回啥夢?”顏福笑了,從小到大,兒子總是會和他說晚上做的夢,裏麵的故事有時候還挺有意思。
“我昨晚夢見我肚子餓了,然後就去打了隻老虎。”顏炘皺眉頭道,講道理,他就見過一次老虎,那時他八歲,顏福帶他去鎮上給李嬌苗買布匹,當時那一塊正好有一夥獵人打了隻虎,放在街道上叫賣,顏福本來還想買根虎骨頭泡酒,然價格實在太貴,便放棄了。而幼小的顏炘卻是絲毫不害怕,在最前列盯著老虎的眼睛看了好久。
幼時的他心裏在想,原來經常在夢裏出現的那種大貓,叫虎。
這件事因為時間太過久遠,顏炘也不記得當初自己有過這個念頭,而昨晚的夢讓他幼時的記憶一下子回來了。
“就你這小胳膊小腿,還打虎?給老虎打牙祭吧!”顏福笑道。
“真的!爹,我一巴掌就把那虎給打死了,我還尋思著那虎皮拿來掛那裏咧!”對於父親的調侃,顏炘有些急了。
“叫你少聽黃家那個二愣子吹牛,是不是那天你聽他吹牛說他可以把一頭牛摔地上,然後自己心裏胡思亂想才做的這怪夢啊?”顏福搖了搖頭,他向來反對自己兒子去和那個黃家的那個小孩玩。
“那個我知道他吹牛,他家那頭老牛都快病死了,不用摔,一碰就倒了。”顏炘回答道。
“那你還胡思亂想?趕緊地!把活幹完,鍛煉鍛煉你那小身板,不然真遇上虎,跑都跑不快,還琢磨虎皮呢!”顏福對於兒子說的這些荒誕的東西,往往都是一笑而過,不以為然,認為自己的兒子就是想象力太豐富,以至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望著低頭幹活,不再理會他的父親,顏炘也隻好閉口,埋頭刨地。
這地裏的活,一幹就是一天,一天的勞累,再沒有什麼比一家人圍在飯桌前吃飯更解乏的了。
“多吃點。”李嬌苗不停地給顏炘夾菜,而顏炘似乎也是真的餓了,一個勁地狼吞虎咽。
“孩他爹,咱家炘兒下個月就滿十五了,我尋思著也不小了。”李嬌苗摸了摸顏炘的頭,對顏福說道。
“咋?你要給兒子說媒?”顏福眉頭一皺。
這句話差點沒噎著顏炘。
“這個倒不急,你看看別的家,十歲就讓自家小孩去學藝了,咱家炘兒這都十五了,也該去學點什麼東西,不然將來天天下地幹活啊?”
“下地咋了?下地才有米吃,有米吃才能養家,能養家不就有婆娘了嗎?”
“你看你沒出息的樣!”李嬌苗白了顏福一眼,繼續說道,“我可不能讓炘兒以後天天泥腿褲子,我昨天去找村東那姓許的老木匠了,他膝下無子,也知道咱家炘兒聽話,已經同意讓炘兒跟著學木工了。”
“啥?姓許那老頭?嘖嘖......”顏福臉色有些不高興。
“怎麼了?人家有本事,你不能因為和人家有過矛盾就說人不行啊!”
顏福前年去找這姓許的木匠打幾個椅子,由於當時走得急,忘記給錢了,那許老頭居然把顏福的木料打了別的東西,賣給了別人,當時的顏福差點和那許老頭打了起來,所以一聽李嬌苗去找了許老頭,心裏有些不愉快。但他必須得承認,那就是這許老頭的木工確實有一手。
“也不是那意思......罷了,他願意教就算了,但是到時候你自己去送,我不想見那老頑固。”顏福擺了擺手道。
兩個大人的交談,顏炘不是沒聽,隻是他小時候就被教導,大人說話小孩不能插嘴,所以他選擇默默吃飯。
但在他的心裏,他總覺得好像做木匠也沒什麼值得炫耀的。
第二天早早的,李嬌苗就帶顏炘來到了村東的許老頭家,這許老頭本名許正,不是本地之人,五年前孤身一人來到河西村,據說是逃荒來的,無兒無女,單有一手巧妙的木匠活,雖說木工做得好,偏偏脾氣有點差,動不動就和人拌嘴,所以人緣也不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