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他們正看一個相聲類綜藝節目，戴曉軍的手機“叮”的發出短信提醒。韓蕾坐的近，順手就拿起來看了看。那是某網貸公司發來的還款提醒短信，上麵有還款金額和時間。
“曉軍，你在網貸公司貸款了嗎？”韓蕾問他。
戴曉軍接過手機，假裝鎮定說：“是啊，原本咱們的工資是夠還的，但是加上後來的裝修貸，就缺一點了。現在網貸這麼方便，就先貸了幾萬。”
裝修貸的月供，韓蕾原本說自己來償還的。實際上，第二天她就把那事忘了個幹淨。
“哦。”韓蕾說完，繼續看電視。
這讓戴曉軍既慶幸又失望。他自然不希望她追問下去，可是這看似漠不關心的回答，卻更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為了避免其他網貸公司的短信被看到，此後戴曉軍便把手機掌握地嚴嚴實實，大有一種防家賊的感覺。韓蕾似乎也跟他達成默契一般，不再過問貸款的事，隻是偶爾問問月供夠不夠還。
沒多久，他們又一次坐在了海底撈那個靠窗的餐桌上。由於敏感地發現了公司後台係統存在的重大問題，並督促解決，幫助公司及時止損金額超過百萬，韓蕾前兩天被破格再次升職加薪。從這一天開始，她的薪資正式跟戴曉軍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而且她公積金繳納的更多，如果算上這些，她的實際薪資已經超越戴曉軍。不僅如此，她還被公司任命為部門二把手，有了自己的小團隊。
餐桌上，戴曉軍的尷尬也就不難理解了。他真心實意為韓蕾感到開心，也真心實意為自己感到難堪。
“來，幹杯！”
戴曉軍舉杯和她碰了一下，將杯中王老吉喝了一大口，一股苦澀直往心裏鑽。
“我坐你旁邊吧。”戴曉軍沒事找事地說。
以前他們和韓蕾閨蜜出去吃飯，韓蕾就虐狗一般說過，我和曉軍在外麵吃飯從來隻並排坐一塊兒。今天戴曉軍沒注意，當他先坐下之時，韓蕾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對麵。
“不要了吧，天氣怪熱的，座位也不太大。”韓蕾說。
天氣雖熱，然而室內空調開的卻夠足。而韓蕾所謂的不太大的座位，好歹也能坐下兩個胖子。戴曉軍剛起身，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又坐回自己座位上。他覺得在這值得高興的時刻，沒必要因為這種事小題大做。
可是他沒發現，從那一天開始，韓蕾選擇了他的對立麵，而不是他身邊。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就不會停止。
“哇，又是一堆你愛吃的東西！”他看著滿桌的食材，不由自主地說。
韓蕾低頭吃著東西，好久才說：“本來說好這次是給你慶祝的。”
“哦，嗬嗬。”戴曉軍傻笑著，不知道該怎麼接。
兩人默默吃著，像吃合夥飯的陌生人。
良久，韓蕾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說：“曉軍，我之前給你推薦的那些互聯網公司，他們不招你，是不是因為學曆的原因啊？”
互聯網公司普遍對學曆要求高，韓蕾近期複盤了一遍自己給推薦的職位，發現大多數要求都是研究生開始。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戴曉軍有點懵。之前告訴韓蕾的種種原因，老實說連自己都不信，他也能從韓蕾的眼睛裏看出將信將疑。這會兒韓蕾給找了個借口，他也沒多想，順坡下驢回答：
“是啊，人家要求可不低。”
韓蕾的沉悶轉瞬消失，興奮取而代之：“那這樣，我再給你推薦一些對學曆要求不是太高的職位吧？”
“啊？”對於這件事，戴曉軍早已不是受寵若驚，而是難以招架。他原本以為，之前若幹次的拒絕，會讓她明白，他不跳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隻是這個理由暫時沒法跟她說而已。沒想到，這個聰明伶俐的姑娘，忽然愚笨了起來。他想再次拒絕，可看到她那殷切的雙眼，拒絕的話卻始終沒說出口。
往小了看，她隻是希望他能多掙點錢。往大了看，她是想讓他有一個更穩定的事業。無論如何，都是為了他，以及他們的小家。那就先答應她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那好，你看著辦就行。”戴曉軍說。
韓蕾立馬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手機，滔滔不絕起來：
“你看啊，這是某個獵頭發布的爬蟲工程師崗位，月薪是你現在的兩倍，學曆要求本科，就是離咱家稍微遠一點。還有這個，雖說是一家大廠，但是他們學曆要求也是本科，月薪兩萬起步，就是工作年限要求高了點，不過我覺得可以試試。還有這家……”
也不知是興奮還是火鍋蒸汽太熱，韓蕾說的滿臉通紅，戴曉軍則不時附和著。幾個職位介紹完了，她又毫無征兆地來了一句：
“對了曉軍，為了以後的職場競爭力，我覺得你有必要提升一下學曆。”
“嗯？”戴曉軍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來。
“這些天，你也發現了，現在的企業，對學曆要求越來越高了。雖說目前還能找到不少本科學曆要求的職位，可是一對比，福利待遇跟研究生要求的職位明顯差了不少。你腦子靈活，讀書本來就不錯，爬蟲都是自學的，以你的慧根，考個在職研究生對於你來說，肯定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