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曉軍盯著屏幕,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劉的行為讓他出奇地憤怒,他原本以為在他倆之間存在的,隻是一個小摩擦而已,沒料到對方會費盡心思,出如此狠辣的招數。心髒在胸膛撲通撲通急驟地跳動,他猶豫著要不要告訴老羅。他不希望攪進辦公室恩怨情仇裏,可是對方出手實在太狠,若是再忍氣吞聲下去,以後恐怕連自保的機會都沒有。
在老羅辦公室麵前來回踱了良久,還是敲開了門。
老羅一看,示意他坐下,自己卻先開口了:
“正好找你有事。”
“哦,什麼事?”近期公司壞事連連,老羅的話讓他緊張。
“哎……”老羅歎了口氣,停了好久才說:“上次進公安局的事,公司對不住你。”
在戴曉軍的認識裏,那件事隻能算是一次非同尋常的經曆,自己並沒有損失什麼。不過查出幕後推手之後,他的心裏還是憤怒滿滿。這憤怒自然不是對於公司的,他很清楚在此次事件中,他們公司,包括梁總和老羅都是受害者。而他現在,就要清算這一切。
他正打算開口,老羅又說話了:“我給你推薦個工作怎麼樣?”
“啊?”
戴曉軍一臉茫然。換做其他人推薦,不管願不願意,他起碼會禮貌性地說聲“謝謝”。可眼下要給他推薦工作的,是他的頂頭上司,而且就在他們目前供職的公司辦公室裏。戴曉軍先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緊接著心想壞事了,是不是工作上出錯了要被公司辭退。
緊張地瞎琢磨之際,老羅又開口了。
“是這樣,公司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數據源出事,訂單量大幅下滑,敗訴賠了一百多萬,涉嫌泄露隱私又被調查。老實說,這一段時間會很難熬。而且誰也不清楚,這段難熬的時間會持續多久。你目前經濟壓力那麼重,公司給你的薪資配不上你的能力和付出,這對你很不公平。我幫你爭取過,但公司現在,能勉強給大家正常發薪已經算不錯了,真沒法再給誰漲薪了。接下來,很可能會有一撥裁員。當然,真要裁員,肯定也不可能裁你。你是個好苗子,我隻是不希望你跟著我一起在這困獸猶鬥。”
他看著老羅,那張熟悉的臉上多了不少滄桑。
“那家公司挺好,要你的人是我一個多年的朋友,你過去的話,不會虧待你!”
“那……你不一起走嗎?”戴曉軍有點不知所措。
老羅笑著搖搖頭說:“梁總是我老上級,我跟他好些年了,這會兒走不仗義。對了,這是我朋友的名片,你盡快跟他聯係一下。”
戴曉軍雙手捧著那張小小的名片,腦中一片空白,不知怎的走出了辦公室。說實話,他現在真的太需要錢,有了錢,才能緩解目前拆東牆補西牆的尷尬窘境。最近他連著失眠好幾天,因為每到晚上,總是不由自主的琢磨,這個月的債務該如何償還。
可是,老羅說自己這會兒走不仗義,那他戴曉軍,這會兒走就仗義了嗎?梁總或許隻是老羅的老上級,而老羅之於自己,那是在借款合同上簽字作保的老上級啊!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一仰脖喝了一大口,希望能讓自己好好靜下來。然而並不管用,腦子裏依然盤旋著各種各樣的念頭,就像二戰時珍珠港的天空一樣亂糟糟。他決定把這事先放一邊,過兩天請假去應對原本已經約好的一家大廠的麵試。
這家公司總部在海澱,有自己獨立的大樓,外麵恢弘氣派,裏麵設計精巧,讓戴曉軍著實有一種鄉下人進城的感覺。好在臨時抱佛腳,初麵非常順利,戴曉軍懶懶地坐在椅子裏,等待招聘專員把二麵人員叫來。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二麵麵試官過來,雙方互相做完簡單的自我介紹,戴曉軍正襟危坐起來,隻等對方問一些專業性的問題。
麵試的會議室很大,以至於那句該死的話,戴曉軍傻乎乎地聽了兩遍。第二遍是回聲。
“聽說,您之前進過公安局?”
戴曉軍愣住了,麵紅耳赤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如果是平時,他會滔滔不絕地講出事情的來龍去脈,訴說自己的無辜,好為自己爭取這難得的工作機會。可是這次來麵試,他壓根沒打算跳槽,隻是為了得到其他公司的認可,看看自己的市場價而已。
他的難堪很快消失了,坦然笑了笑回答:“是的,那又怎樣?”
麵試官似乎感覺到自己問話的唐突,尷尬一笑說:“您知道,很多企業都很在乎這種事情……”
麵試官還想說什麼,戴曉軍卻豁達地朝他擺擺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地離開。大樓外,陽光很燦爛,風很大,吹亂了他的發型,卻也把很多雜七雜八的念頭吹沒了。行業很小,他很清楚這家大廠知道了他的事情,估計其他公司也或多或少會知道。或許,這樣也好,斷了跳槽的後路,那就向死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