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嬌紅記(1)(2 / 3)

而嬌娘知道申純是有意來試探自己,隻要是雙方都存了心思,一句言語,一個動作都非常敏感,嬌娘冰雪聰明,又豈能不知申純的意思?隻是她覺得這感情來得太快,自己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而且女孩子天生怕羞,不覺要保護自己,所以每次對申純的話都佯裝不懂。這次她又把申純趕出去,心裏也有些不忍,好幾天都鬱悒不快。嬌娘的心事無處訴說,身邊的丫環隻有飛紅一個人能理解,但又怕她嘴不牢靠,說漏出去;而丫環小慧年紀尚小,不懂世事,她把情思埋在心裏,又要提防被別人發現,日子實在不比申純好過。一天,嬌娘和飛紅在花園散步,兩人不知不覺地來到申純的房間,見申純不在屋裏,便走了進去。隻見他房裏四麵牆壁上都貼滿了詩詞,細細讀來,皆是好詩篇。嬌娘一轉身,見窗上也題了一首,墨痕還沒幹,顯然是新寫上去的,那詩為:“月影縈階睡正醒,篆煙如縷午風平。玉簫吹徹霓裳調,誰識鸞聲與鳳聲。“飛紅看了說:“這申家哥哥是在賣弄文學,姐姐你也和他一首吧。“嬌娘明白申純是在顧影自憐,歎知音難覓,抒發滿腔幽思和鬱悶之情,她便提筆和了一首:“春愁壓夢苦難醒,日迥風高漏正平。魂斷不堪初起處,落花枝上曉鶯聲。“飛紅一邊讀,一邊拍手叫好說:“和得真好!姐姐,你和申家哥哥正好成一對兒!“嬌娘又裝出生氣的樣子,要打飛紅,飛紅俏皮地笑笑,拉嬌娘出去了。

申純回來後,見嬌娘和的詩,細細品味,覺出其中似有深意,他高興得手舞足蹈,心想一定要再找個機會,把這情思當麵說開。而嬌娘心裏也放不下申純,但她卻想得很多,經過多日的碰撞試探,申純的心思在自己身上,她已經很明白,隻是她還不能完全確定申純的品性。嬌娘心想:萬一他朝三暮四,薄情寡幸,自己這輩子就完了。自古以來,婚姻不能自主,有多少佳人,錯配了薄情郎,以致終生含恨。世間像我這樣為情愁苦的女子,恐怕會有很多吧。那天見了申純的詩,她對申純又有了進一步的了解,自己才情不自禁地和詩一首,第一次透露了自己的心跡。

又一夜寒風,這春天突然變冷起來,嬌娘起來梳妝完畢,讓人打開暖閣,自己坐在爐前烤火。申純遠遠地望見她,便折了一枝梨花走上前來。他見嬌娘並不起身相迎,就把花丟在地上。嬌娘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便彎腰把花拾起來,心疼地吹去上麵的塵土,略帶不滿地說:“哥哥既折了此花,為何又把它扔在地上?“申純則說:“梨花帶雨,卻不知道它為何愁苦?也不知道花心是否與人心相似,怕它無情,所以隻好放棄了她。“他借花說人,語帶雙關。嬌娘自然明白其中意思,也語意婉轉地說:“想它夜來盛開,供人玩賞足矣,哥哥何必強求太多?這花淚盈盈,花枝倒是瘦了,想必是因為多情,才這樣消瘦伶仃吧。人麵也如花容,隻怕人心還不似花容持久,風兒一吹,就零落在黃昏後了。“申純一聽,高興地說:“多謝妹妹允諾,你可不要反悔!“嬌娘也笑了,說:“我允諾了你什麼?“申純也不言明,隻說:“你自己心裏明白。“兩人借題發揮,互通心曲,都有如釋重負的感覺,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嬌娘見天寒,讓申純坐下來一起烤火。申純癡癡地望著嬌娘,見她欲語還羞,似一株含苞待放的梨花,他忍不住想去愛她,去疼惜她。嬌娘又關切地問他是否有厚衣服,怕他傷了春寒,申純再也不想隱瞞自己的感情,說:“妹妹既然關心我的身體,為何不關心我為你愁斷的心腸?自從見了你之後,我的心就全都在你身上,日夜憂歎,終夕難寐,滿腹情懷,無人傾訴。我見妹妹並不是無情的人,可為什麼每次見了我,都有意拒我於千裏之外?若是我才貌拙劣,不合妹妹的心意,我也不會勉強,隻好早日回成都去了。“嬌娘見申純說得情真意切,也動了情腸,拋開女孩子的矜持,敞開心扉說:“哥哥的心事,我怎麼會不知道?隻是怕我們不夠長久,所以才有意拒你。這一個多月以來,我也是寢食不安,衣帶漸寬,都是為了哥哥,哥哥哪裏知道啊?“申純拉起嬌娘的手說:“既然妹妹有情,為什麼還不答應我?“嬌娘正色道:“婚姻大事,不同兒戲。哥哥既然有意,理該回去稟告雙親,找個媒人來說合才是。“申純又有些舍不得眼前之歡,說:“往返求婚,至少要一個多月,萬一議親不成,那該怎麼辦?“嬌娘則鄭重地說:“隻要我們兩人心意堅定,就一定會有結果。若真的婚事難成,我當以死相謝。“申純見嬌娘說得信誓旦旦,非常感動,也說:“有妹妹這句話,我自當永不負心,縱有千難萬險,我也要與妹妹相愛到老。“兩人坐在爐前,終於都吐露了內心情感,並約定天荒地老,此情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