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跋一(1 / 2)

正在本書緊張的修改過程中,我八十五歲的老父病重臥床一年多後,撒手人間,永遠離開了我們。即便是有著深厚的對生死智慧覺解的我,這人世間的哀傷也是免不了的。在父親的告別儀式上,我哽咽並嘶啞著致了《悼詞》,全文如下:

今天,我們懷著沉痛的心情,來到這裏送父親最後一程。借此機會,我謹以全體家屬的名義,向出席追悼儀式的各位親人、父親生前的領導、好友、學生,以及我們的朋友、學生、同事,表示誠摯的謝意。

父親走了,懷著對我們母親一輩子的愛,懷著對我們兄弟姐妹四人深深的留戀,也懷著對第三代孩子們的無限期盼,於2011年11月24日晨7點18分與世長辭了……

父親1927出生於江西萬載縣的一個普通家庭,自1949年參加工作開始,就和行政管理工作、教育事業結下了不解之緣,曆任分宜縣人民政府秘書室政務秘書、分宜高嵐區區委書記、江西省委黨校行政處科長、上饒師範學院政治處主任、鷹潭市委黨校副校長、副書記、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副教授等。父親一生勤勤懇懇做事,認認真真做人,閱讀、收聽各類新聞和報紙是他每天的必修課。在工作崗位上,他兢兢業業,刻苦耐勞,愛崗敬業,任勞任怨,從不索取,隻講奉獻。為培養學生盡心盡力,無微不至地關懷和幫助他們,使他們成了各級崗位的人才,受到各方的好評。

“文革”期間,父親被揪鬥,關進了牛棚,母親則被趕到農村。我們姐弟四人,最大的僅13歲,最小的才5歲。就是在這種家庭生活需要父母雙親特別關愛的時候,父母親卻被迫分開。母親帶著我們姐弟四人和所有的家產被塞進一輛卡車,離開省城南昌,經過兩天對我們而言漫無邊際的顛簸之後,到了從未聽說過更未到過的鄱陽縣油墩街公社湖浜大隊洪家生產隊,被安排住進了一間四麵透風的破舊不堪的房子裏。父母二人從此天各一方,音訊不通!

舉目無親,天寒地凍,父親又生死未卜,可憐的母親成天以淚洗麵。我們兄妹四人正是長身體求學之時,胃口特別的好,鄉村無菜可買,母親早晨總是等在房門口,望眼欲穿地盼著哪位鄉親送點青菜蘿卜或者醃菜什麼的,好在中午可以讓我們放學回家後有菜下飯。

遙不可及的南昌,父親正在受著非人的煎熬;近在眼前的破屋,一群幼兒稚女嗷嗷待哺,母親的憂、母親的愁、母親的苦、母親的淚,伴著漫漫長夜悠悠而流而逝,一直鬱結在我們的心靈之中……

數年之後,我問母親:是什麼使您堅強地活了下來呢?她答:怎能撇下你們四人成為沒有親娘的孤兒孤女呢?我問父親:您關在牛棚遭受肉體和精神的折磨,前程渺茫,妻兒生死不曉,想過一死了之嗎?父答:想過,那種摧殘是常人難以忍受的,可是有你們四個孩子,我一死,就說不清了,總不能讓你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吧!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華麗的詞句,卻讓人哽咽難言,讓人淚下不止。古人常把父比作“天”,母比為“地”——誠哉斯言。父親鍛造了我們的生命,為我們的人生航船揚起了一張寬大的帆,送了我們長長的一程。

就這樣,在動亂的“文革”中,父親懷著對家人深沉的愛和對事業的執著,堅強地走了過來。如今,在他的名下,桃李無數,芬芳滿園。退休後,父親依然對生活充滿熱情:他每天都嚴格地按養生之道安排起居飲食,因此身體素稱硬朗健康,成為許多老年人、壯年人效仿的對象,也被各地請去為人們講解自己的養生體會,深受聽眾的歡迎;為了更多人的健康,父親又自費編撰了十幾種養生的書籍送給學生和好友,獲得眾人一致的讚揚和肯定;此外,每當我們兒孫輩團聚在父親麵前的時候,他就會給我們講述近段時間內的時政要聞和生活養生知識,每年的年夜飯,父親的新春寄語更是全家必不可少的精彩節目。正是通過數十年的日常生活,我們向父親學到了珍惜生命、熱愛生活、問心無愧地為人處世、勤懇認真工作的深刻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