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李玉和李漁(2 / 3)

此劇歌頌了美麗賢淑、通情達理、堅貞不屈、俠義過人的雪豔娘,雖著墨不多卻頗有光彩。作者對於莫成充滿了同情。莫成身為下賤,但人很機警、幹練。他一開始就看出湯勤言詞諂諛,行藏奸詭,不是善類,提醒莫懷古注意。抄府搜杯時,他機警地帶著玉杯隱藏起來,免了主人一時之禍。逃難路上,又是他及早逃脫,黑夜潛入帥府,乞求戚繼光搭救主人。在眾人束手無策的時候,他毅然提出以身代主。這種自我犧牲包含著十分複雜微妙的動機和思緒:既出於抗議強暴、救助弱者的正義感;又摻雜了等級觀念和奴隸道德的意識;還潛藏著不滿現狀、一死求得解脫的抗爭。在他看來,與其做奴隸永無出頭之日,倒不如替老爺去死,落個青史標名、萬古流芳。總之,莫成是個複雜的悲劇人物,具有深刻的認識意義。

在“蘇州群”劇作家中,李玉著作最富,影響最大。李玉,字玄玉,一作元玉,號蘇門嘯侶,又號一笠庵主人。生卒年不詳,隻知他曾在明萬曆朝丞相申時行府中當過家人,得到讀書看戲的機會。由於他的刻苦勤奮,“上窮典雅,下漁稗〔bai拜〕乘”。起初,李玉曾想走讀書做官的路,但被申公子壓製,直到明末才中了個副榜舉人。李玉恪守正統道德觀念,遺民意識強烈,入清後“絕意仕進”,專心致誌地從事傳奇創作,借戲劇抒憤言誌。由於他深思好學,博古通今,畢生創作了30多部(一說為40多部,一說為60多部)傳奇,有整本留存於世者19種。李玉還精於曲學,他曾協助張大複編定《寒山堂南曲譜》,參與了沈自晉《南詞新譜》的編製,並親自編定《北詞廣正譜》(18卷),“考訂翔實,論列精審”,被後世曲家視為寶鑒。

李玉創作的曆史劇很多,《千忠戮》最負盛名。這部傳奇反映明初“靖難之役”——建文帝朱允炆〔wen文〕和他的叔父燕王朱棣〔di第〕之間爭奪皇位的鬥爭。作者顯然站在建文帝一邊,深情歌頌了建文帝周圍的“忠貞死節之臣”方孝孺、程濟、吳成學、牛景先等。同時,譴責了朱棣借口“清君側”和“靖難”,謀奪皇位的野心,揭露了他對異己勢力的殘酷打擊和殺戮,嘲諷了轉眼恩忘、反顏事敵的叛臣陳瑛等。但是,曆史劇並不等於曆史,劇中的藝術形象更不能和曆史上的真人劃等號。《千忠戮》的主題是複雜的,不僅有作者對曆史的反思,而且包含著作者對現實生活的觀察、評價和感受。劇中的描寫使人聯想起清初現實。建文帝不隻是失位君主的形象,而且是淪亡故國的象征。建文帝的流離、痛苦與悲哀,不能簡單地理解為流亡天子的不幸,而是含蓄委婉地表達了一種深沉強烈的亡國之恨,這與南明滅亡後大批遺民的思想感情是合拍的。劇中建文帝唱的那段“八陽”(八段唱詞皆以“陽”字作結,依次為“襄陽”、“朝陽”、“斜陽”、“雲陽”、“漁陽”、“睢陽”、“南陽”、“景陽”,俗稱“八陽”,頭一句為“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擔裝”),字字帶血,聲聲含淚,在當時引起強烈的反響和共鳴。

湯顯祖和沈璟處於傳奇創作、演出的極盛時期。到了明末,不少傳奇作家隻顧在案頭紙麵上舞文弄墨,斤斤於格律,刻意於辭藻,寫出的劇本不適合演出。還有一些傳奇作家,不從生活出發,瞎編亂造,隻求熱鬧出奇,不顧情理根由。他們寫的戲裏充斥著女扮男妝、興妖作怪、裝神弄鬼之類的荒唐情節,根本沒有審美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