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朱熹與南宋書院(1 / 3)

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右處事之要。

文蔚聞之,為學之道,無如收放心,以講明義理。端莊專一,整齊嚴肅所以收放心。親師取友,切磋琢磨所以講明義理。苟身居一室之內,心馳萬裏之外,雖日親方冊,口誦聖言,亦欺人耳,於已實何益哉!朋友相聚,識性昏明固有不同,雖曰不同,其間豈無一得。講明義理,互出己見,終有一個是底。既曰是,雖聖賢複生皆不能外,安得而違之。日夕相聚,講說愈多,聞見愈博,未說到貫通處,亦足以為會文之益也。為諸友計,切須收斂身心,務在端靜。以放縱四支馳鶩紛華為戒,則放心自然可收。施之讀書為文,義理自明,工程自進。況又得師友之益,有講論之功,相觀而善,相資而成。由此而進,古人事業不難也,況課試之餘乎!惟自近世以來,朋友道弊,群居之時,笑侮戲謔,麵諛背毀,善不相告,失不相正。甚者以氣相陵,以能相矜,無朋友相愛之意。一旦分袂,便同路人,音問不通,慶吊不講,利患不共,是無他故,方其同堂合席之際已無情義。莫非苟且,況已離群,其藐然不相恤也,宜矣。豈知朋友之道,在人倫五者之列,而於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並行於天地方間。朋友可廢,則五者亦可廢矣。有是理哉。文蔚平居,念此每竊憂之。是以願與諸君共篤此義。諸君苟然念此,則鄉之所設學規者,益亦大為之防,是不足於相浼,然出此則入彼矣,諸君其體之。

書院講學實行開放式。白鹿洞書院的教學除朱熹本人親自主講及本院教師講授外,還邀請院外名流來院講學。聽講者除本院師生外,非本院人士也可前來聽講。不同學派的學者也可同在書院講學,以便引起爭辯,促進學術的交流。朱熹和陸九淵曾在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的鵝湖之會展開過公開的學術論爭。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即白鹿洞書院剛剛修複之時,朱熹竟親自誠懇邀請陸九淵到書院講學。陸九淵也高興地接受邀請,在白鹿洞講“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一章,勉勵師生“悉心力於國事民隱”,不要“惟官資尊卑,祿廩厚薄是計”,要“專誌乎義而日勉”,“深思是身,不可使之為小人之歸,其於利欲之習”。並盛讚朱熹複興白鹿洞書院之舉,是“起廢以新斯堂,其意甚篤矣”。朱熹深受感動,一再表示:“熹當與諸君共守,以無忘陸先生之訓。”讚賞陸九淵“說得這義利分明”,“今人見讀書便是利,如取解後又要得官,得官後又要改官。自少至老,自頂至踵,無非為利。說得來痛快,至有流涕者”(《陸象山年譜》)。朱熹將陸九淵的講義,刻石永存,以警學者。據後人記載:“陸子靜(九淵)登白鹿講喻義一章,環而聽者千人,田夫野老有聞而泣者。”聽講者達千人之眾,其中還有“田夫野老”正是白鹿洞書院教學開放性的有力證明。此外,朱熹得意弟子和女婿黃榦在白鹿洞書院講“乾坤二卦”,“山南北之士子雲集”。

陳文蔚經同鄉餘大雅引見,於淳熙十一年(公元1184年)前往崇安寒泉精舍師事朱熹門下,深得朱熹賞識。陳文蔚畢生從事教育事業,先後在饒州州學、信州州學、袁州州學、豐城龍山書院、宜春南軒書院、景德鎮雙溪書院和白鹿洞書院、鉛山鵝湖書院講學。陳文蔚在雙溪書院講學時,訂有《雙溪書院揭示》,仿《白鹿洞書院揭示》並加以具體化:

言忠信,行篤敬,懲忿窒欲,遷善改過。右修身之要。

b“事父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弟,故順可移於長;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有父子然後有君臣。父子、君臣,人倫之首,故為人臣子者,事父必以孝,事君必以忠。然則不孝則不能忠……事君不忠,皆源於事父不孝也。忠孝立身之大節,於此二者一有缺焉,則不足以立身。”

據史料記載,武夷精舍麵溪背山,占地三畝許,在隱屏峰下兩麓相抱之中有屋室三間,名為“仁智堂”,堂之左右各一室,左謂“隱求室”,朱熹的住所;右為“止宿寮”,為待客之用。山麓外有一山塢,以石累為“石門塢”,塢內為生徒群居之所,稱“觀善齋”。外有牆門,匾額“武夷精舍”。朱熹自記稱:“堂成而始來居之,四方之友來者亦甚眾,莫不歎其佳勝,而恨他屋之未具,不可以久留也。”(《朱文公文集·武夷精舍雜詠詩序》)

同年秋天,朱熹親自察看了白鹿洞書院遺址。看到那裏山青水秀,幽靜清雅,“無市井之喧,有泉石之勝”,確是一處隱居、讀書、講學、著述的好地方,於是斷然決定盡快加以修複。隨即發牒分派軍學教授、星子縣知縣籌措興複事宜,並上書朝廷,奏明複興的理由和計劃。他在奏折中指出:

朱熹對南宋書院的勃興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影響最大的舉措是複興白鹿洞書院,關心其他書院;總結書院教育的經驗,完善書院教育製度;以書院為基地推動理學各學派的學術論爭和交流,擴大書院的社會影響;鼓勵和支持弟子門人廣建書院,傳播理學思想。這些活動,對南宋書院的勃興做出了重要貢獻。

a“入則孝,出則弟。”“人之立身,莫先於孝弟,蓋孝弟為人之本。人所以戴天立地而異於物者,以其親親長長而有是良心故也。苟以失其良心而不孝不弟,則無以為人矣。”

書院教學突出地體現出教學與學術研究相結合的特點。朱熹在白鹿洞書院講學不再重複傳統經學教學的舊模式,不以章句訓詁、名物考證、文辭聲韻的雕鑿為主旨,而是究明義理,求得德行道藝之實。將理學研究的成果變成書院講授的內容。彙集了朱熹畢生研究成果的《四書集注》,正是朱熹在白鹿洞書院邊講授、邊修訂的。《中庸首章》、《大學或問》、《論孟精義》即是朱熹理學研究與白鹿洞書院講堂講義融為一體的結晶。朱熹講學並非逐經按班講授,而是經過整理、詮釋、歸納成講義,特別強調將研究所得以講義、筆劄、語錄等方式傳授給學生。

寒泉精舍實際上是朱熹書院教育生涯的第一次實踐,積累了豐富的經驗。

輔廣,曾從呂祖謙學,後又入朱熹門下,曾親赴武夷山三月而返。奉祠歸裏,建傅貽書院於浯溪,以傳習朱學為己任。

朱熹奏文,在反複申訴複興書院的理由和願望中,字裏行間,流露出對朝廷和各級官府隻重佛道,關心寺觀,而尊儒不力,忽視書院的委婉批評。同時對佛道泛濫、寺觀遍立而危及儒學地位的狀況深感不安,從而表達出決意與之抗衡的緊迫感和焦慮心情。

其一,親手擬訂《白鹿洞書院揭示》,也稱《白鹿洞書院教條》、《白鹿洞書院教規》、《白鹿洞書院教約》、《白鹿洞書院學規》,對書院教育的製度化、規範化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白鹿洞書院揭示》總結前人創辦書院的寶貴經驗,又吸收了佛教禪林清規的長處,明確了辦學宗旨、培養目標、為學之要、待人接物、應事處世的基本要求,形成相當完整的書院建設綱領性規章。成為當時和後世書院爭相仿效和履行的標準化規約。

而其所以為學之序,亦有五焉。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右為學之序。學問思辨四者,所以窮理也。若夫篤行之事,則自修身以至於處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別如左:

其二,朱熹親自主持、主講白鹿洞書院。並聘請名流學者到白鹿洞書院講學,使書院講學的特色更為突出、鮮明。

竹林精舍在建陽縣城西五裏。早年朱熹之父朱鬆“愛其山水清遽,欲卜居未果”。朱熹晚年念先父之誌,欲定居於此。紹熙二年(公元1191年)離漳州之任回建陽,在原考亭買舊屋,重加修繕,構築新居,宅旁建一藏書樓。不久,朱熹調赴潭州之任。紹熙四年(公元1193年)朱熹離任歸裏,在藏書樓之東建竹林精舍,為居家講學之所。

南康軍建昌縣(今江西永修縣)有呂氏五兄弟,同遊朱熹之門,學成隱居不仕,建鄉山書院讀書講學,號稱“朱門五賢一家”。呂炎、呂燾還會同周模、蔡念成、餘宋傑、胡泳、李燔等人,聯合眾多朱門弟子在康郡廬組成“聯講會”。惟先生書是讀,每季集會一次,到期集於主持者之家,往複問難,相告以善,有過失規正之,歲月寢久不少患,集中來會者常十七八人。這是有書院講會形式開端,至明代發展成書院講學的主要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