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擺地攤(3 / 3)

冬天了,湖南的冬天陰雨連綿寒氣逼人,我在長沙國防科大軍人服務社門口擺攤,有人過來我就滔滔不絕、激情澎湃地宣傳我的微波爐如何好,忘了寒冷。沒人的時候我就被寒冷包圍著凍得直打哆嗦,兩手插袖筒裏麵來回小跑,嘴裏麵還噝噝地吸著冷氣,樣子很狼狽,過往的科大老師們就為我歎息:“太辛苦了,這事我可幹不了!”有的陪著他們的孩子從我麵前走過,就給他們的孩子小聲講:“看著沒有?要好好學習啊,長大當愛迪生那樣的大發明家,不然也會像他那樣擺小攤!”

我心裏就對他們偷著笑:“你們錯了!你們隻知道是愛迪生發明了電燈吧?但你們知道把電燈的光明推銷給了全人類的人是誰啊?就是數不清的跟我一樣的推銷員!你們以為我是在擺小攤啊?我是在一磚一石地構築我人生理想的大廈。”

我這樣的精神感動了許多顧客,還促成了一樁美好姻緣。

那些天,我挺進進出都要證件都要嚴格盤查的軍區大院擺攤設點兒。在大院裏搞這樣規模盛大的商業宣傳,我是第一位也是僅此一位,大院執勤的警衛戰士過來了:“不行不行,誰讓你這麼搞的!”我就滿臉堆笑地迎上去,湊近他們的耳朵悄聲說:“我是誰誰的朋友!”他們就不管了。省軍區後勤部上校協理員是我大院裏的第一位直銷客戶。她用了我推銷給她的微波爐嚐到了甜頭,也被我的精神所感動,馬上動員她的老同事、老部下每人買了一台。星期天我來擺攤設點,協理員阿姨做我的義務促銷員,每來一位顧客她都認識,她為我做宣傳還為我做擔保:“好著呢!買吧,我用了真方便。——沒事,放心吧,人家是中國最大的微波爐廠,有問題你找我。”

我抱著微波爐一家一戶地去送貨上門,我的微笑、我的注目禮、我的謙卑、我的熱情服務、還有我動輒與人家過後不記仇的抬杠,使我成了大院裏的中心人物:他們買彩電買冰箱也來找我谘詢,有什麼苦衷也向我傾訴。我發現協理員阿姨家裏隻有子女沒有父親,我忍不住就問:“阿姨,您家叔叔在哪工作?”不曾想,犯了協理員阿姨的忌,阿姨臉色暗淡了下來,但還是告訴了我:“離婚了!”我馬上投入關注:“阿姨,您還沒退休您還年輕您應該找一個。”阿姨向我袒露心跡:“唉!沒合適的!”

新調來的一位上校王參謀,每天傍晚牽著已經讀大學的兒子在大院裏散步,路經我的微波爐地攤就對我欷歔不已:“我看你一天好辛苦啊!天這樣冷,凍得你直哆嗦。將來我兒子大學畢業也幹你這行我可心疼。”我樂觀地說:“我還真希望您這樣高大英俊的寶貝兒子將來加入我們推銷員的行列,跟您說吧,幹推銷鍛煉人,能夠領略常人領略不到的風光!”王參謀的寶貝兒子被我感染了:“爸,畢了業,我還真想去廣東幹推銷!”我說:“好,到時候我幫你推薦!”王參謀與我成了莫逆之交,與我推心置腹:“兒子是我的命根子,我們父子相依為命啊,兒子三歲,她媽就去世了。”

我古道熱腸油然而升。那天晚上,我給協理員阿姨激動地打去電話:“阿姨,請您來酒店喝茶!”然後又給王參謀打去電話:“王參謀,請您來酒店坐坐。”協理員阿姨和王參謀都來了,他們一見如故,談來談去過去還是同一個部隊的老戰友。最後走時兩個人上了同一輛“的士”……我望著他們離去時的背影,我的眼前出現了這樣的幻影:白雲、藍天做陪襯,一掛鞭炮“劈叭”炸響,一對新郎新娘由歡天喜地的男女老少簇擁著入洞房,我抱著台成功牌微波爐趕來,向新郎新娘賀喜,我的成功牌贏得一陣陣喝彩……

個體戶賴老板積壓的600台微波爐半個月之內被我銷售一空。當我把貨款一分不差地交到他手上時,賴老板數了數,從中抽出一遝送給我:“老邰,這些是我給你的提成。”

我想把提成退給賴老板:“算了吧,你現在欠了很多債。”

賴老板按住我的手說:“我可不是你在廣東遭遇過的那些黑心老板,我也曾經是奸商,但奸商也是講雙贏的。你放心吧,這一批死貨處理了,我會東山再起!你是我最敬佩的推銷員,你看這才幾天,那600台微波爐全讓你幫我賣了。”

這在當時可稱做商業奇跡,那時微波爐市場在國內剛剛起步,在南京那樣大的城市,各大商場零售微波爐的總和一天隻賣一台,在長沙最大的商場一年的微波爐零售最多不超過20台。我這600多台微波爐的顧客有大學老師、瀟湘電影製片廠的導演、湖南醫科大學獲國際大獎搞試管嬰兒的著名教授,還有一位——我送貨上門時,有衛兵向我敬禮並“哢嚓”一個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