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以色列人都懂中文,阿崢不稀奇。大家都是同樣的行業,很多訓練科目都是一樣的,譬如方言訓練,他就知道“比底雅”這個名字在以色列語中是“上帝的仆人”的意思,對方是跨國混飯吃,不熟悉這邊的語言才叫稀奇。但他別扭的是昊蓮竟然要自己留下來,隻剩下自己跟他們父女倆在屋子裏多尷尬。“我也出去吧,不影響你們說話。”他一直都站著,現在打算朝外走,雖然昊蓮叫他坐下。“不,你坐下。”昊蓮的語氣不容拒絕。阿崢沉默,但他繼續站著。“坐吧,小夥子,我想蓮蓮既然叫你留下來,自然也將你當自己人了。”趙保峒笑眯眯地看著阿崢,“來,坐下喝茶。”“謝謝。”阿崢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昊蓮的身後。昊蓮不禁微笑。趙保峒也沒再堅持。他喜歡小夥子這樣的性格。“蓮蓮,你還記恨我嗎?”趙保峒讓裏邊站著伺候的服務員到門外去,自己站起來給昊蓮倒上一杯茶,眼神裏帶有一絲傷心。“趙先生,恨你,那是執迷於表相而偏離了本質,你所做的一切,還值得我去恨嗎?”吳蓮臉上掛著笑容,眼神卻是冰冰的。
趙保峒痛心疾首,說道:“蓮蓮,你知道,我一直堅決反對你媽媽接手你外公的生意,可是我沒想到,無論我對她保護多周,她還是逃不過天意啊!蓮蓮,我知道你懷疑是我謀害了你媽媽,可這怎麼可能呢?我跟你媽媽從戀愛到結婚到你長大,你什麼時候看我們紅過臉?她在我的心裏,是世上的一切都無法替代的。”“噢。”昊蓮喝了一口茶。“還有人跟我說,你要買殺手殺我,蓮蓮,我根本不信!我相信你不可能這樣對你的父親,別誤會,我請的保鏢不是為了提防你,孩子,你知道我們做的這一行雖然跟你不一樣,但風險卻是同樣存在的,我的一船汽車—當然你知道汽車裏邊還有其他東西的,在公海被人搶了,車裏邊的東西全拿走了,我的人也全喂了鯊魚。唉,頭疼!”趙保峒也端起杯子,看了一眼站在昊蓮後邊的阿崢,一口喝掉。“蓮蓮,我還聽說,誌成死了?你的生意能應付得了嗎?我很心疼你。”
一名高大帥氣的男服務生送來了他們要的紅酒,趙保峒示意他讓昊蓮看一看,昊蓮擺擺手,服務生斟了兩杯放在他們的麵前,轉身退了出去。“我也聽到同樣的消息,所以我找到了他。”昊蓮還是那副微笑的表情,她口裏的“他”,說的自然是阿崢。“生意還好,我隻是要將我外公、我媽媽留下來的繼續下去,不能毀在我的手上而已。”此時阿崢站在旁邊,感覺像站在沙漠中心的荊棘林裏,全身不自在。他可不想聽見有關昊蓮的家事及生意上的仟何事情,他不想戳破自己心中的那一點美好,可是,昊蓮卻有意將自己帶進她的生活。是的,自己潛意識裏,或許是很想去接近,這本來就是矛盾的,一開始自己隻是個保鏢,即便是暗戀著雇主又能怎麼樣?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這樣的心態首先就不對……他站在昊蓮身後胡思亂想,神飛天外,左右不安,心思難定。“坐啊,酒都幫你倒上了,我不喝酒。”昊蓮轉過頭,衝阿崢笑笑。“對不起,我不喝酒。”阿崢從胡思亂想中驚醒,淡淡地回答。“昊小姐,我出去一下吧,你們所聊的事情,我的確不方便在旁邊,失陪。”他微微點點頭,轉身大步走了出去。他沒看見,昊蓮眼裏閃過的一絲失望。唐文坐在紅棉中餐廳離走火通道最近的地方,這桌子是適合四個人坐的,但他一個人坐在那裏倒也悠然自得,桌子上精美的碟子裏的菜肴他隻是每樣嚐了幾口,便將筷子放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眼鏡布,取下自己的無框眼鏡細細地擦著,手上銀白色的伯爵手表周邊的鑽石隨著動作而閃爍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在他的左側前方的第四張台坐著一對夫妻,看打扮跟吃相應該是香港人,右邊的第二桌也坐了人,絕對是個台灣人跟他的二奶(又或者是三奶四奶,誰知道)。他看見那40多歲的胖子大熱天穿一身西裝,
,桌子上就一盤青菜跟一盤魚,就知道這家夥肯定是台灣人。旁邊的女性大概20出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筷子都沒動一下,坐在那兒,一雙貼著假睫毛的眼睛滴溜溜地到處拋媚眼,但看見唐文手上的手表後,那眼珠子就不動了,直往這邊瞟。不過那台灣人發覺後,趕緊埋單走人,臨走的時候還狠狠地看了唐文一眼,那女子則回頭擠擠眼睛。他看見最裏側的窗邊坐著兩名像是警察的男子,一胖一瘦,在那裏細酌慢飲,談笑風生,那名瘦一點的看起來應該當過兵,坐姿不一樣,眼神也不一樣。不過無所謂。他看了看表,已經是1點40分了,從他進來到現在,40分鍾他還沒看見獵物從包廂出來。他接到電話的時候是12點10分,電話裏的人告訴他,獵物在天河城。而等他到天河城的時候,電話又響了,那人告訴他,獵物到了天譽威斯汀酒店的四樓中餐廳。他很忙,殺人的藝術家雖然要尋找那種心靈上的滿足感,但也不能老閑著,古人說“三天不練手生”,現在這頭跟孟崢慢慢地耗著玩,其他的工作該做還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