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男人應該是尾隨他走出酒吧的。阿崢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走過了海灣大橋—這實在是犯了大忌。他想,幹我這行的應該隨時保持警覺,多年來的職業敏感怎麼會在自己身上慢慢消失呢?除非對方也是同行,又或者是誰請來找自己麻煩的?無所謂,潛意識裏正希望某些事情的發生,也可以舒緩一下自己的情緒。他很快看出了不對。前麵一轉彎就到了南濱路跟深汕高速的交界處,後麵兩位突然加快了步伐。阿崢回頭一瞥,注意到兩人的腳步明顯虛浮,其中一人較快,一隻手掩藏在後邊,一邊叫道:“等一下。”河北跟河南交界的口音。阿崢站住,轉過身,右腿退後。“同路?”阿崢笑容綻開。前麵那人的右手從背後伸出來,一支自製的火藥槍頂在阿崢的胸口,左手扣住他的肩膀,把阿崢推向路邊。後邊那人緊跟了過來,站在阿崢的右邊。在路上偶爾駛過車輛的燈光下,阿崢看清楚了對方,拿槍的那人大概180左右身高,頭發蓬鬆,像被電過,年紀在26~30歲之間,胡子應該有些天未刮了,穿著一件深色的外套,牛仔褲是那種帶著幾個洞的時髦款式。另一個年紀較輕,20歲左右,個頭比前者矮差不多一寸,他的頭發短卻直直地指向天空,所以看起來比前者還要高一點,臉上有一塊傷疤,血痂未淨,應該是新傷。“把錢拿出來,操,你他媽的錢呢?放在哪兒?”高個子神色凶狠地低吼,槍使勁地頂在阿崢的胸口,頂得他隱隱生疼。“快點拿出來,不然就殺了你他媽的。”矮個子附和著,雙手在阿崢身上快速移動。阿崢看著高個子的雙眼,知道對方是真不要命的,他動真格的了,看他的雙眼,看他扣在扳機上的手指,阿崢明白,他正在熱身,他的身體內已經裝上了火藥,所以不管給多少錢,這王八蛋還是會殺人的。“行行行,兩位大哥是求財,我給你們錢,我身上還有幾千塊現金,還有我的手表、我的卡,我都給你們,來。”他聲音顫抖,“別打我,我—我想在這邊走走而已,沒想到遇見兩位大哥……”
他緩緩從屁股後邊的褲兜裏掏出皮夾,“給你,我的東西全給你,你拿著,我解開表帶。”他伸出去的手簌簌發抖,錢包掉在地上。“對不起。”阿崢驚恐地睜著眼看著高個子,“對不起,我來撿。”他彎下腰,高個子手上的槍一直頂著他的胸脯,像阿崢意料的一樣也跟著彎下了腰。阿崢雙膝前弓,一隻手去拾起錢包,起身的時候,猛地直身,左胳膊向上狠狠地推開他的槍,右手同時將錢包裏邊的一張金屬卡劃向他持槍的胳膊。槍響了,密集的鐵砂射進阿崢左側的森林裏。阿崢長籲了一口氣,他已經看清楚了,這槍是一發的,不是那種兩發三發的火藥槍。他沒有停留,右邊的矮個子被他剛才的動作嚇了一跳。阿崢右手握成拳頭,狠狠地一拳砸在矮個子的喉結處,也沒有看他怎麼樣了,便左腿虛晃,右腿一腳踢在高個子的左頸動脈,高個子向自己的右側退了好幾步,倒了下去,一隻手撐在地上還想爬起來,眼神裏充滿了殺氣。阿崢搖搖頭,轉頭看了一眼抱著脖子躺在地上拚命喘息的矮個子,回身等待高個子爬起來,然後右拳又狠狠打在高個子的胃部,再退回來,冷冷地看著高個子捂住胃部發出幹嘔的聲音。
高個子彎著腰嘔吐了一會兒,突然號叫著向阿崢衝了過來。阿崢往左邊一讓,右手橫伸,小臂砸在高個子的脖子上,右腳勾住他的右腳用力一勾,但高個子的雙手抱住了阿崢的右手,狠狠地一口咬在阿崢的小臂上,阿崢一疼,心頭火起,左手一掌砍在高個子的右邊頸動脈。高個子悶哼一聲,鬆開了阿崢的手,阿崢的右拳又狠狠地砸在他臉上,阿崢甚至聽見了對方鼻骨斷裂的聲音。高個子慢慢地倒了下去,身子蜷縮成一團……沒有人來,沒有車停下,所以,不會有人要來。這世界是我們意想得到的冷漠。阿崢撿起丟在地上的錢包,檢查了一下裏邊的證件有沒有遺漏的,然後走到矮個子身旁,單腿跪下,一拳將他打暈,以免他呼吸困難死掉。再搜他的身,可是他身上除了一把藏在口袋裏沒有拿出來的彈簧刀之外,沒有皮夾,沒有身份證,口袋裏邊還有幾十塊錢跟一張皺巴巴的紙片,紙片上寫著幾個數字。阿崢一看,應該是時間,上邊的數字是自己昨天進酒吧跟離開酒吧的時間,他們昨天就在跟蹤自己了,這兩個狗娘養的。阿崢又把搜出來的東西塞回矮個子的口袋,他知道這個孩子不是幹狠事的角色。他又回頭開始搜高個子的身上,同樣,沒有皮夾,沒有身份證,但有錢,有幾張1000元麵值的港幣跟20多張100元麵值的人民幣。這個傻B,阿崢呸了一口。看來不是為了生活才出來搶劫的。阿崢思索了幾秒鍾,便做了決定。他把從高個子口袋裏搜出的大麵值的鈔票全塞進自己口袋,蹲在高個子的身邊,右手大拇指摁在了高個子的兩鎖骨內側凹陷的部位。送他上路吧,有什麼不可以?阿崢想。放了他們?扯淡。很快就有下一個受害者。即便是報警,自己一個人打傷兩個本來就要扯上很久,還極有可能要報上以前部隊的番號,幹脆送他們上路吧,自己可以將現場清理得幹幹淨淨的,讓它成為一宗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