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莫須有的“第三者”(3 / 3)

李忠是個儒雅的男人,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穿著筆挺的西裝。

坐在她的對麵,手指交叉在一起,樣子很輕鬆。

“季小姐,你在電話中太客氣了,能幫到你是我的榮幸。”“讓您見笑了。我實在想不到辦法,才想到您。都怪當時太衝動,居然沒和他把財產的問題說清楚,就辦了手續。”“嗬嗬,像你們這種衝動下離婚的男女還是很多的,我曾經接過一個案子,和你的情況也很像,最後我幫助那個女人,奪回了她和丈夫共同財產的百分之九十。”“是真的嗎?那麼說,我這次有救了。”“也不能這麼說。法律麵前人人平等,正義隻站在證據更有力的一方。我這麼說,你明白嗎?”“是的。我的丈夫有出軌跡象,那個女人還拿著他的手機給我打電話挑釁。”“那你確定你的丈夫的確有出軌嗎?你確定他們之間真的有關係嗎?你知道那個女人叫什麼、工作單位和住所嗎?那你有沒有抓住過他們的現行,當場拍下照片呢?”季文慧被李忠的這些問題問傻了,她隻是認為那個拿張雅威手機給自己打電話的女孩兒,肯定就是他們婚姻中的那個“第三者”,其實她也沒有證據證明,也不知道那女孩兒姓甚名誰、家庭住址,更別說他們的“現行照”了。季文慧笑得很尷尬,雙手不停地擰著桌子上的台布。

“這……您說的這些,我都沒有。”“你隻是接了個電話,就斷定你的丈夫有外遇了?你的脾氣還真是暴躁。不過按照你形容的那個女孩兒的語調,我也斷定她肯定和你丈夫有扯不清的關係。既然你們已經離婚了,就不要追究曾經了。還是要回你應得的財產最重要。”“那您覺得我的勝算有多少呢?”“嗯……”李忠深沉地低著頭思量著。“你應得的那一份,總能得到的。你們是協議離婚,最好私下能自己協商解決。”季文慧恨得牙癢,李忠這話一出,她的眼神開始變得漂移起來。眼睛一會兒看看這兒,一會兒看看那兒,她在想怎麼現在的律師都不靠譜呢?要是她和張雅威私底下能解決,還找他這個律師幹嗎?合著現在的律師就像說和專家,打官司之前,先給當事人使勁兒往一塊撮。

“文慧,你怎麼了?”季文慧寒毛都要豎起來了,他居然叫自己文慧?而且語氣如此動情又溫柔,她開始後悔約李忠出來了。她想找個機會借機離開,漫不經心地到處張望著。最後還是沒有在這裏找到熟人,實在沒辦法,她索性直接開口,語氣委婉,“李律師,我有點頭疼,想回家睡一會兒。”“好啊,我送你。”“啊!不用了,我家離這兒挺近,坐公交車一站就到了。”“幹嗎這麼客氣呢,我也是順路的事兒,你是不是覺得我讓你不舒服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沒有沒有!”季文慧連忙擺手、搖頭。

“那就讓我送你吧,順路嘛。”盛情難卻,季文慧實在推脫不掉,隻好點頭答應。

李忠送季文慧到樓下的時候,張雅威的車恰巧也停在了樓下。

季文慧從他的車上下來時,正被張雅威看見,他揉揉自己的眼睛,朝奧迪車裏仔細打量,確定開車的的確是個男人,她下車之後,還將腦袋探進車去,對著男人笑得春光燦爛。張雅威氣得將車門使勁兒一關,朝他們的方向走了過去。

“呦?文慧,這位是誰?怎麼不請人家上去坐坐?”張雅威哈著腰朝車裏巴頭探腦兒。季文慧回頭瞅了他一眼,關上車門朝坐在車裏的李忠擺擺手,“李律師,你慢走。回頭再聯係。”李忠禮貌地朝張雅威點了點頭,開車揚長而去。

在張雅威看季文慧的眼神中,突然就多了種蔑視。

“行啊,這麼快就找好下家了?這哥們兒不錯,這奧迪車怎麼也得一百多萬吧?”她白了他一眼,覺得沒必要和他這個“陌路人”解釋。徑直上樓。而此刻,張雅威已經氣炸肺了。

他想過她和自己離婚是因為外遇,卻沒想到她居然在和自己離婚的第二天,就堂而皇之的和那個男人公開成雙成對地出入了。和他料想的一樣,那個男人有錢,開一百多萬的奧迪車,肯定還得有個自己注冊的小公司和一處花園洋房。除了模樣和他想象的有點出入之外,其他都被他猜對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傻,居然還想挽回他和季文慧的婚姻。他覺得強扭的瓜不甜,倒不如早點將這棟房子分清楚,各過各的。

嶽母打他的手機,確切來說,應該是前嶽母。問他晚上要不要帶著文慧回他們那裏吃飯。

他很驚詫,對著電話說,“媽,難道文慧沒告訴你們嗎?我們離婚了,昨天剛辦了手續,我以為她會第一個通知你們的……”“什麼?你們也太目無尊長了吧?這婚是說離就離的嗎?”接著前嶽母開始對他一頓數落,最後憤怒地掛掉電話。

半個小時後,前嶽父嶽母就趕到了他家。進門指著季文慧的腦袋大罵她不孝,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讓他們這麼操心。

季文慧她媽越數落越覺得心裏難過,最後變得語無倫次起來,一邊哭一邊拿小手絹抹著眼淚。張雅威倚在門框上,覺得前嶽母的舉動很是誇張。嶽父則是坐在一邊,皺著眉頭悶著頭的抽煙。

“對了,財產怎麼分的?你們既然離婚了,為什麼還住在一起?”前嶽母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讓大家都覺得很尷尬。

事實證明,離婚後財產的劃分,是雙方家庭密切關注的一個敏感話題。

不論男女是因為衝動離婚,還是理智離婚,離婚後關於兩個人的財產問題,關乎著這兩個人的命運。

倒不是誰多分一點就能發財,隻是在這個時候,男女好像為了自己在曾經的婚姻中付出的比例來劃分財產。似乎分到財產多的一方,就在以前的婚姻中付出的也多,當然這也可以作為他們在今後的生活中,無論是在朋友或者同事麵前談論自己之前的婚姻時,訴冤訴苦的一個資本。比如他們會說,看,為了彌補我,他將更多的財產分給了我……似乎導致他們離婚的原因,錯永遠在另一方,而根本不會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這也許就是中國離婚率為什麼這麼高的原因。

前嶽母將閨女拉到客房裏,細聲細語地問她,“你們怎麼回事?怎麼說離就離了呢?”“他有外遇了,那女的還打電話來管我要哥哥。她還拿他的手機打的。媽,你說這樣的人,我還能和他過嗎?平時對家裏的事情漠不關心就算了,他還弄出這些事兒來。”季母顯得有點驚詫,氣得臉都綠了。抓著閨女的手安慰,“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當初怎麼就嫁了這麼個人,怪我,沒幫你審透就嫁了。他怎麼說?承認嗎?”“那偷了腥的貓能讓你抓住現行嗎?不承認唄。要是他肯承認,跟我保證和外麵的那個斷了,也許我倆還鬧不到這一步。”季母反複思量,也許真的是個誤會呢?“文慧啊,夫妻還是原配的好。”“媽,您別勸我了。婚都離了,我是不會吃回頭草的。我現在隻想把財產奪過來。”季母警惕地四處看了看,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房產證上的名字是誰的?”“當然是他的了。”“哎呀,你怎麼這麼傻?當初你們買房子,我和你爸把棺材本都搭上了,當初以為你會有這個心眼兒,把房產證寫上你的名字的。”“媽呀,我當初也沒想過要和雅威離婚啊。其實我心裏還是不想離婚,還是很愛他的。可是誰會想到他有外遇呢?”季母的步子盤纏了起來,坐在床上眼神發愣,自言自語道。

“命啊,這就是命。文慧啊,你說你的下半生該怎麼辦呢?”“媽,您別愁了。現在離婚的女人不有的是。還能老死在家裏?你放心,我是不會給你和我爸添麻煩的。”客廳裏,前嶽父依舊坐在沙發上悶著頭抽煙,一言不發。他偶爾抬起頭來看一眼張雅威,每次都是欲言又止。

“爸,您有話就說吧。”季父彈了彈煙灰,開始唉聲歎氣。

“我家文慧到底哪點不好?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待她?她一個女人,不單在外麵掙錢填補家用,回到家還要伺候你吃穿,雅威啊,你太讓我失望了。”張雅威低頭不語,心中有萬分的委屈想要倒出來。

“爸,是文慧逼我的,我不想離婚的。是她咄咄逼人。”“那?那你們之間還有希望和好嗎?”“這個……這個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看緣分。”季父又想說什麼,這時季母從客房中氣衝衝地走了出來,一出門就開始數落張雅威的不是。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在外麵有女人了,還不肯承認。你既然不忠,為什麼不把房子給文慧?文慧跟了你這麼多年,難道連棟房子都不值嗎?你可別忘了,當初你們買房子,我和老季是給添了錢的。當初要是知道你是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就是把錢喂了狗,也不給你這種人花!”“媽,話不能亂講。誰說我在外麵有女人了?難道接了個電話就說我有女人了?證據呢?我已經對她解釋了很多遍了,那隻不過是我在河裏救起的一個女孩兒,當時她跳進了河裏,我跳下去救了她。當時手機丟在草叢中忘記拿回來了,也許她是找到了我的手機,想找我這個救命恩人罷了。”“天下還有這麼巧的事情?你說書呢?誰信啊?雅威啊雅威,我老婆子平時待你不薄啊,你怎麼能這麼對文慧……”季母氣得淚流滿麵,癱軟在沙發上,臉色有點發青。季父看到老伴兒臉色不好,趕緊從她的口袋裏拿出了隨身帶在身上的救心丸,倒出一粒,讓季母含在嘴裏,過了半天,季母的臉色才有所好轉。

張雅威也嚇得臉色驟變,趕緊單腿跪在老太太麵前,用一隻手在老太太的後背上來回搓。

“媽、媽……您好點了嗎?別生氣了。是我的不對,是我的不對……”季母的嘴巴緊緊地閉著,張開都困難,她一臉仇視地看著曾經的女婿,恨得說不出話來。季文慧從客房裏跑了出來,看著眼前的陣勢,上去就把張雅威推倒在地,“滾一邊去!少在這兒假惺惺!你氣我就算了,現在把我媽都氣成這樣了!張雅威,你是想害到我們家破人亡嗎?”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的季文慧就像一隻渾身長滿了刺兒的刺蝟,一碰到她她就會豎起渾身的刺兒,不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是一種挑釁。好像不紮到對方,她就會沒有成就感。

張雅威呢?除了心裏憋屈還是憋屈,先是妻子對自己不理不睬,莫名其妙地對他發脾氣,到後來莫須有地說他在外麵有外遇,導致現在的離婚。經曆了這一切,他好像坐了一次飛速的過山車,讓他的大腦和心髒都有點接受不了。在這種情況之下,男人很難淡定,他一次次問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他到底哪裏做錯了?季家人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他,他和季文慧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從相知到相愛再到結婚在一起生活,難道他們之間連起碼的尊重和理解都做不到嗎?那他還守著這樣的女人做什麼?憑什麼還低三下四地追著她解釋,甚至討好她的父母。離婚後,季文慧絲毫後悔的意思都沒有,而隻是想著怎麼爭奪他們僅有的這處大房子,心裏想的是錢,嘴裏講的是錢。這種一點舊情不講,滿腦袋裏麵裝的都是錢的女人,簡直讓他憎惡至極!“滾,你給我滾出去!”張雅威這話就像條件反射似地說了出來,而且說得理直氣壯,手指著門口的方向,讓季文慧從自己的房子中滾出去。

季文慧不幹了,哪受得住這種委屈?上去就給了他一巴掌!不解氣,又砸了茶幾上的煙灰缸。

張雅威怒了,不過當著她父母的麵,不敢下手打她,其實他真想打她一巴掌出出氣。他隨手抄起了茶幾上的花瓶,使勁兒地丟在牆上!花瓶瞬間破碎、玻璃花四濺,彈到了季文慧的胳膊上,劃了一道深深的傷口。血順著季文慧胳膊的內側流了下來,滴到透明的玻璃茶幾上。

季父見此陣勢上去又給了張雅威一巴掌,渾身氣得直哆嗦,用手指著他的鼻子罵,“你這個畜生!居然這麼對文慧!我們一家人之前對你的恩惠全當喂了狗了!”“爸,您別這麼說,文慧私底下也沒少填補娘家。”“你說什麼?”季父的巴掌還沒落下去,季母已經氣得抽搐了起來,嘴歪眼斜,從沙發上滑到了茶幾下,嘴角還流下了口水。

頓時現場一片混亂,打罵聲、埋怨聲、哭泣聲、道歉聲……三分鍾後,救護車停在了樓下,接走了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