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慧和父親坐在醫院長廊的凳子上抱頭痛哭,張雅威蹲在病房前,雙手抓著頭發,也是一副痛苦的表情。
季母小中風了,半邊身子動彈不得,連臉都是歪的,口水一個勁兒地從嘴角往外流。
“爸,您以後怎麼辦呢?都是女兒不孝!”季文慧抱著父親的肩膀,滿身都是愧疚。
季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老淚縱橫,“是我,是我沒照顧好你們娘倆兒!都是爸爸的錯……”季文慧跺著腳,咬著牙,大喊了一聲,“爸!”聲音淒慘又悲涼。
這一聲,叫得張雅威的心都顫抖了。他瞳孔睜得老大,死死地抓著自己的頭發不放。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文慧、爸,你們別傷心了,我是不會不管你們的……”季文慧緩緩地站起來,走到他的麵前,上去又給了他一巴掌,“你這個畜生!我們不要你管!要不是你,我媽怎麼會被氣成這樣?你滾,給我滾!”她指著走廊盡頭的方向,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文慧,你聽我說,你們已經沒有多少錢幫媽療養了,我有錢,我可以幫媽出治病的錢,我還有工資……”沒等他這話說完,季父就氣得渾身哆嗦大叫一聲,“滾!我們再窮也不接受你的施舍!你這個臭小子,你看不起文慧也就算了,還用這話侮辱我們老季家,文慧她媽,要不是因為你能得這麼嚴重的病嗎?你趕緊滾,滾!”張雅威怔了,苦笑著搖頭。心想,這次季家算是徹底把他當成階級敵人了,嶽母的病將他和季文慧徹底劃清了界限,本來他還想等心平氣和了之後,大家好好談談,五年的感情不能說散就散了,也許隻是一句道歉,就能挽回一段婚姻。
這一下,讓所有的希望都幻化成泡影,甚至更糟。麵對如此情形,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他無望地看了看季父和季文慧,決定還是先回家為上策。
張雅威走了之後,季家父女的情緒才算穩定下來。季文慧擦擦眼淚,進病房去照看母親。她坐在病床上不敢弄出聲音來,此刻,母親還在睡覺。季文慧越看母親越覺得愧疚,拿著她的一隻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臉上摩擦,“媽,我對不起您,女兒不孝……”女兒的道歉聲,讓季母從熟睡中醒了過來,兀地睜開眼睛,眼神犀利又空洞,很像中邪的樣子,這眼神嚇得季文慧一身冷汗。
“媽,你怎麼了?”季母慢慢將頭轉過來,嘴巴歪著,吃力地說出了幾個字:“不能就這麼算了……”口水流得枕巾上都是。
季文慧半夜裏才回家,一進門看見張雅威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心裏就來了氣。她媽被他氣成這樣,現在他還有心情看娛樂節目,分明就是跟他們一家對著幹,偏偏讓他們心裏不舒服。
她白了他一眼,將鑰匙丟在茶幾上,進屋收拾東西了。張雅威看見她回來了,趕緊關掉電視,去廚房幫她盛了一碗他親手熬的雞湯端進客房裏。
“文慧,回來了?餓了吧?我給你和媽熬了點雞湯,你先喝點,你的身體好了,才能照顧爸媽啊。”季文慧一下將他手中的雞湯打翻在地,“行了,別假惺惺的了。我們不需要你的施舍。”“別這麼說,我是真心想照顧咱媽。”“喂,你說話有點分寸。現在咱倆沒關係了,我媽不是你媽,你少套近乎。我媽病成這樣,全都是因為你!你居然還幸災樂禍地在家看電視!你簡直太讓我覺得可怕了……”“我隻是為了等你回來。”“別解釋了,我得收拾收拾東西回醫院。還有,你等著法院的傳票吧,我們是不會輕易饒了你的。你要是識相的話,就放棄這房子,趁早把房產證上的名字改成我的,然後卷起你的鋪蓋卷滾蛋!要是不識相的話,我們隻能撕破臉皮了!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文慧,我不想那樣。我們談談吧!”季文慧緩緩地站起來,低著頭走到他麵前,上去又是一巴掌。
指著門口說,“滾!我不想和你這個人渣談什麼,不想再浪費我的唇舌!”張雅威這次怒了,緊緊地攥著拳頭,眼睛睜得老大,爆滿了血絲。他死死地盯著她,思慮了一下,又鬆了拳頭,摔門而去。
季文慧和父親輪流值班照顧季母。老人還沒有脫離危險期,醫生說要等她的病情穩定了之後,才能出院回家療養。
這個夜晚,大家都睡不著。張雅威坐在陽台上喝酒,一喝就是一箱。季父坐在醫院的長廊裏唉聲歎氣,在為女兒的今後憂慮。
季文慧現在就想快點治好母親的病,這樣她心中的愧疚才會少一些。她決定再去找找李忠,讓他幫自己打這場官司。
清晨的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紗打進屋裏,張雅威被陽光照醒了。
他看看表,已經七點了,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覺得腰酸背痛。
他去客房看了看,季文慧還沒回來。他對著鏡子照照,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個人樣了。
他洗洗臉準備去上班,打開門的瞬間,發現一個女孩兒坐在自己家門外睡著了。女孩兒的長發落在肩膀上,蓋住了消瘦的身體,樣子很落魄。
他睜大眼睛盯著女孩兒看了看,決定不去打招呼。現在的人,靠什麼過活的都有,沒準兒就又是一個陷阱呢。他慢慢地挪動腳步,怕吵醒這個姑娘。可是女孩兒還是被他走路的聲音吵醒了,她抬起頭,朝他問了句,“你就是張雅威先生吧?”他這才看清楚女孩兒的模樣,清瘦、俊俏,眉宇間還有一顆黑色的美人痣。看上去很麵熟的樣子。
“你是誰?”“我終於找到你了。”女孩兒笑靨如花,從地上蹦了起來。
“那天晚上,就是你救了我吧?你是我的恩人。”他這才想起來,原來這個女孩兒,就是那天晚上他救的那個落水女。
張雅威請她吃了早餐,她隻是咬了一口小籠包,喝了一口豆漿,就說飽了。張雅威吃得狼吞虎咽的,嘴巴塞滿了食物。這幾天他都沒怎麼吃東西,要不是這個女孩兒找上門來,也許他還不知道要給自己買點吃的。
“對了,你叫什麼?”“葉子。”“葉子?這個名字挺藝術的。對了,你吃啊,叫了這麼多,不吃浪費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葉子翻了翻包,拿著他那天晚上丟在草坪上的手機,推到他的麵前,“還給你!要不是它,我就真的找不到你這個救命恩人了。”“別這麼說,誰遇見這樣的事兒都不會袖手旁觀的。”他接過手機,放進了包裏,看看腕表,不好意思,“葉子是嗎?我到點了,得去上班了。你別把這點事兒放在心上,以後凡事都要想開點,年紀輕輕的,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葉子微微張開嘴巴,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他收拾收拾東西,叫服務員結了賬。微笑著和葉子再見。葉子也隻是微微一笑,目送他離開。
見到葉子之後,張雅威心中還是很不舒服的。假如不是她那天將電話打到妻子那裏,也許文慧和他現在還是好好的。今後的生活中,他再也不想見到這個女孩兒。
生活總有意外。張雅威下班回家的時候,看見葉子又像早晨一樣,坐在自己家的門口上睡著了。
他詫異地看著柔弱的葉子,感覺很莫名其妙。他輕輕地走過去,拍著她的肩膀叫醒了她,“葉子,葉子?”她醒過來,揉著自己惺忪的眼睛,看見他就笑了。
“你怎麼又來了?”“我……”葉子說話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麼難處。
“你有事兒就說啊,不要總是蹲在我的門口睡覺。這樣會引起鄰居誤會的。”“哥哥,我無家可歸了。我……”張雅威聽到,趕緊擺手,“不行不行!你想讓我收留你啊?你給我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你還是走吧,OK?”葉子沒再說什麼,低著頭,失魂落魄地走了。
張雅威覺得這事兒有點堵心,救人反倒救了一身麻煩來。
最近季文慧總是早出晚歸。單位也請了長假,一是要照顧母親,再有就是沒有心情去工作,那些同事問東問西的,弄得她心情超差。也不願意過多地和他們說什麼,那個單位的女人,上班就等於娛樂,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八卦,以前季文慧也這樣,隻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將來的一天,也能成為那些三八女人暗地裏議論的對象。自己的事情提醒了她,閑著沒事兒的時候,千萬不能揭別人的短。
傍晚的時候,季文慧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一進門就將兩隻高跟鞋甩得老高,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
這時,張雅威正在廚房裏給自己熬粥。是的,是給他自己熬粥。這次,他沒有追著她的屁股後麵打招呼,也沒問嶽母的病情。
反正問了,她也不會搭理自己,沒準兒還會為了這個,惹得她大怒,省得到時候打罵聲又將頂子再掀起來。他真的受夠了,他覺得現在的季文慧,就是一個瘋子。
季文慧也不搭理他,徑直進了洗手間,放好洗澡水,準備舒舒服服地洗個澡,然後再去醫院。
季文慧圍著浴巾出來的時候,張雅威正從廚房中端著一鍋皮蛋瘦肉粥出來。恰巧和隻裹了一條白色浴巾的季文慧撞了個正著,洗完澡隻圍著浴巾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是她多年的習慣了。沒離婚的時候,她還經常用這個性感的造型,蠱惑他的眼球,用自己香噴噴的身體挑逗他,經常是兩個人連臥室都來不及進,直接在地板上做了。
他倆就這麼怔怔地看著彼此的眼睛,對視了十多秒。張雅威還低頭瞅了瞅她深邃的乳溝,居然還咽了口唾沫。季文慧趕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部,上去給了他一巴掌,大叫,流氓。然後跑進了客房。
張雅威端著一鍋粥怔在那兒,心情失落。自從他倆鬧別扭之後,她就沒讓他沾過她的身體,算算也有一段時間了,再加上這段時間,張雅威心情超差,恨不能馬上就將體內的悶火發泄出來。沒有女人的身體,他就在半夜裏自行解決,每次那樣之後,他就開始懷念她的身體。懷念他們當初熱戀的時候,他瘋狂癡纏在她身體上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