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疆(4)(1 / 1)

凡是栽培的十字花科(Ruciferae)芸苔屬(Brassica)植物,用以收籽榨油的,都叫油菜。我國種植的油菜可分為白菜型、芥菜型和甘藍型。白菜型原產於中國,主要集中於長江流域和西北高原各地。芥菜型主要集中於西北和西南地區。甘藍型則是20世紀三四十年代從日本和歐洲傳入我國,主要集中於黃淮和長江流域各地。我國是油菜的主產區,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油菜生產帶,其菜籽總產占世界菜籽總量的25%。我國油菜野生資源最豐富的地區是新疆,那裏傳出消息說,通過7次考察,已搜集野生油菜種子513份和芸苔族近緣植物標本207份等等,並說目前保存的油菜種質資源已有1600多份——人已深知馴化是要以野生為基礎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技術也不能創造出一種新基因”。

在野地裏,植物與害蟲常常是共同進化的,這裏沒有最後的得勝者,有的隻是“抵抗和征服的共同舞蹈”。動物學家威爾遜談生物多樣性時說:“這是一種生命的集結,它需要十億年才能進化出來……把它們載入了自己的基因之中,創造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創造了我們。它使得這個世界穩固。”

那麼,被人的欲望簡化到漫無邊際的油菜花,在進化上意味著什麼呢?在這點上,它和嫁接品種的果樹是一樣的:共同進化停止了,被我們馴化的油菜或者蘋果放棄了野性,而害蟲們還在持續進化,於是勝利當然站在病毒、細菌、蟲子一邊。這樣,我們這些馴化者,就得把大量的農藥沒完沒了地灑向田野,灑向油菜花和蘋果。而“真正民主的”蘋果和油菜是在自我進化中形成,它幾乎樂意在任何地方生長,“不管是被忽視、被虐待、被放棄,它們都能夠照管自己,能夠碩果累累”——真正的蘋果和油菜花有它們自己的輪子,它們是自己開著車的,它生命的神性本能會告訴它應該在哪兒停車,它不會央求誰說:停車吧停車吧啊。此刻的油菜花地,用直通天際的黃色顯示了它利用人類傳播自己基因的非凡才能,但同時,它也把自己的駕馭權交給了人類,在這片目的論的田野上,它一望無際地失去了大自然創造新的遺傳組合時隨心所欲的天才表達,它的方向變得如此脆弱——隻有它自己。或者油菜花心裏麵也有一首詩:“在那壟岡之上,在那最遠的邊際/是些什麼?/要是茴香豆多好/或者是胡蘿卜……”油菜花去找茴香豆胡蘿卜談談戀愛結果會如何呢,或者路上還能遇到洋蔥甚至是一個男孩?

貢布裏希在寫《世界小史》時也是一個談戀愛的男孩,他在寫老子時說:在整個世界裏——在風雨中,在動植物中,在晝夜的轉換中,在星辰的運動中——所有東西都根據一個偉大的原理而運行,老子把這稱作“道”,意思是“路”或“途”……隻有當一個人成為了一棵樹或一朵花,滌盡了所有的意誌和目的,他才會感覺到“道”——那麼把所有的花朵和樹們變成人的欲望的實現,應該叫什麼呢?我知道老子是這麼說的:道可道,非常道。把它翻譯進無邊無際的油菜花地或者麥田裏,那就是農藥在與害蟲和雜草的戰鬥中,效果沒有開始那麼強大了,甚至漸漸失效。於是遺傳學家開始進入跑道,1883年人類培植了第一棵轉基因煙草——一種可從內部生長抗菌素的煙草。隨著基因技術的逐漸成熟,今天,我們在自家廚房的牛奶、麵包和湯料裏,不知不覺中食用轉基因產品——人移動了自己所不熟悉的生態效應鏈,插手了造物主的工作,結果是什麼,我們現在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