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後革命時代終於在文革結束後走到了自己的盡頭,農村似乎回歸到了小農時代,烏托邦失去了魅力,革命話語也不再具有往昔的控製力,中國明顯地進入了一個話語轉換的關頭,雖然新的話語體係還沒有確立,但舊的話語已經過時卻是鐵板釘釘的事了。

可是,時代雖然走到了後革命之後,後革命留下的長長陰影卻依稀可見。雖然已經“分田單幹”了,但農民卻依然自稱“社員”;撤社改鄉已經有些日子了,但“公社”、“大隊”的稱謂卻還在,關鍵是農民有時還是難以完全擺脫過去“國家農民”的感覺,或多或少對“組織”上還有所依賴和幻想,如果沒有這些依賴和幻想,農村政權逼民致富的事件就不那麼容易發生。集體化雖然事實上早已結束,但集體化的“殼”卻憑借對土地的不斷發包殘留著,農民上交的提留和統籌款,也還有著“集體經濟”的影子,更不消說有的地方還有相當規模的村辦企業,隻要稍加強化,“集體”變成南街村的樣子也並不是什麼難事。原有的黨、政、經、司法合一、全能式的政權體係雖然轉變成了單一的行政架構,但不僅全能政權的積習尚在,而且某些功能也保留著。黨的一元化領導巍然而立,“思想政治工作”做不成了,但權力中心的位置卻沒有變,民選的村民委員會主任隻能做“二把手”,原來社隊的計劃、管理和服務已經不複存在,隻管征糧收錢與計劃生育的鄉、村政府卻保留著原體製內對農民的強製功能,各種名目的“學習班”,連稱謂都沒有改。一邊在推進法製建設,一邊的鄉村治理卻非得依靠“學習班”的強製性關押的威懾。多年的政治運動,練就了一批善於運作權力技術的“大社員”,其規避法律製裁和利用政策的能力相當強,真要是動真格的取消了“學習班”,那麼農村政權還真就有癱瘓的危險,隨著農村法製化的推進,農村政治的這種困局就更是難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