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了解這種極度嫉妒是什麼樣的狀態,會令人失控麼?”
章雨點點頭,走到書架上抽出一本英文書籍來,拍著封麵說:“這本書叫《連環凶殺之連續性考解》,奧地利一個犯罪心理學家著的,他的研究成果很多,比如女人為什麼比男人容易嫉妒、容易衝動,那是因為女人身上含血清素較低,血清素含量決定了人控製情緒的能力;那麼,他說到女人犯罪的動因百分比最高的正是嫉妒,極端的嫉妒,這種情緒一旦產生到一定的高度和深度,本人根本無法控製和壓抑它,通常造成兩種行為——自殘和殘人。”
“你認為白惠因為嫉妒而殘人?”杜宇問。
“我想有這種可能,這位作者在研究這種行為的時候發現,由於嫉妒而產生的犯罪,目標通常不是被嫉妒者,這很有趣吧?為什麼呢?我覺得奧地利人總結得很有道理。”
“他怎麼說?”杜宇忙問。
“他說,因為罪犯真正想看到的不是被嫉妒者死去,而是他的痛苦,罪犯要親眼看著對方受到痛苦折磨,生不如死,如果對方很快死去,罪犯的嫉妒心理就得不到徹底宣泄。所以說,這種罪犯最可怕,你很難捕捉到他的犯罪規律,他不是精神病人,但也不是正常人,沒有規律可循。”
杜宇聽得後背冷汗淋漓,“白惠會是這種人嗎?她至於嫉妒到這種程度嗎?”
章雨將書放回架上,回過身來說:“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所以我想問你一件事,白惠在這些年裏,還受過其他方麵的重大打擊麼?這種打擊會是她最終犯罪的催化劑,嫉妒就好比雷管,而突發事件便是導火索,兩者一碰,砰……”
杜宇緊鎖眉頭,苦苦思索著,“她流產過兩次,一直很想要個小孩,醫生卻告訴她可能無法生育了,這算打擊吧;第二回,她還患過短時間的抑鬱症,產生過自殺念頭,不過後來一直沒有複發了,應該不算突發事件吧。”
章雨同情地看著他,突然問:“杜宇,你真的了解白惠麼?”
杜宇抬頭疑惑地看他。
“杜宇,你們結婚近十年了,從你的日記看來,你從來也沒有真心關心過白惠,甚至沒有一篇是為白惠而寫。其實這也不容易啊,同床共枕十年,她的心理變化,你竟然一點都沒有覺察嗎?”
杜宇默默點頭,章雨說的話他想過,在拘留室的日子裏,他什麼都想了,這十年的點點滴滴都過濾了一遍,因為他覺得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像是,他發現,自己對於白惠的記憶竟然是那麼少,少得甚至想不起白惠有哪些裙子讓他印象深刻,記不起白惠做過哪道菜讓他回味。
“杜宇,有些事情你錯過了,後悔的那天,也是你發現無法補救的那一天。你想過沒有,如果你有一天能從這裏走出去,可能同時是白惠走進來,你們注定從此再無法聚頭了,夫妻緣分走到盡頭,可悲嗎?”這番話,才是章雨今天真正要說的。
杜宇肩膀微微顫抖,他覺得無地自容,章雨的話字字都如重錘般敲打著他的心。可除了心裏的酸痛,他現在能做什麼呢?
屋子裏出現了沉重的靜寂,空氣被擠壓得令人喘不過氣來,杜宇突然重重敲擊了額頭兩下。
章雨發出一聲歎息,平和下口氣來,說:“杜宇,剛剛我接到一份檢驗報告,白惠當晚穿的拖鞋上找到了極少量張二英的血跡,並且此鞋印也和現場收集到的鞋印對上了號,最重要的是,手套裏麵還找到了微量人體皮屑,通過NDA排列,與我們取到的白惠樣本是一致的,這些就是有力的證據啊。”
杜宇吃驚地豎直了身體,使勁盯著章雨,仿佛這又是另一場陰謀,太突然,他需要適應。
章雨對他微笑點頭,表示這一切都是真的。
杜宇再也控製不住了,眼淚刷刷刷縱橫一臉,他緊緊抿著嘴巴,生怕一鬆口,警察的話就要改口了。
章雨默默地看著他,明白此刻杜宇需要平複心情,可惜啊,他剛剛過到“心無掛礙,自然清涼”的境界就這樣被自己破壞了,他覺得自己有點惡作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