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脫了富貴榮華的巧姐,成了十二金釵裏最平安喜樂的一個。這個人物形象的出現,反襯了《紅樓夢》前半部分,大觀園裏那種奢侈荒淫、吟風賞月的生活,使她走上一條自食其力的道路。於是,劉姥姥為巧姐取名的“巧”字得到了驗證,“遇難呈祥,逢凶化吉”的期盼亦成真實。一個“巧”字,蘊含了曹雪芹對世事輪回,複興希望的某種期待。
同樣是生在七夕,有那麼一個男子,卻是在亂世中苦苦掙紮。他,就是南唐後主李煜。
縱觀中國古典文化曆史,李煜是最孤獨的詞人之一。李煜是皇帝,本該精通治國平世之能,但他卻沉醉於詩詞歌賦,喜愛捏弄三寸金蓮。是的,他是天子,所以可以為所欲為,沉醉在聲色犬馬中,日日填詞唱和,逍遙自在。“夢裏不知身是客,半餉貪歡”。可惜終究,華章麗句毀了他的家他的國。昔日的南唐國君轉眼成了投降宋太祖的階下囚。江南的宮殿玉宇是再也回不去了,心愛的小周後,亦被宋太祖搶了去。他成了亂世裏、天地間一具濕漉漉孤零零的靈魂。
是誰說過“國家不幸詩家幸,話到滄桑語欲工”這算不算對後主的諷刺呢?
人們總是在慶幸,亡國後的李煜滿心淒涼,詩歌卻有了質的突破,不再是簡單的“一曲清歌,暫飲櫻桃破”的閨房豔詞了。故國和往事曆曆在目,他的惆悵幻化成最憂傷內斂的清詞麗句,李煜,成了後人望塵莫及的一代詞帝。
隻是,如果命運可以選擇,我想或許,他是會後悔的。他情願像那個一生寫了一萬多首詩歌的乾隆帝一樣,即使沒有一首流芳,也可以成就康乾盛世、讓百姓安居樂業、讓後人頂禮膜拜他的英明偉岸。
然而,李煜掌中的生命線卻是牢牢掌握在宋太祖的手裏,“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的李煜“性寬恕,威令不素著”,在傾城之季,豈有完卵?北宋太平興國三年的七夕,他站在高閣樓台上,遙望故國,寫下: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首《虞美人》成了李煜生命的挽歌,那晚,趙匡胤賜酒,結束了李煜的一生。
生於七夕,死於七夕,時年42歲。
我的生辰,亦在七夕。天涯北岸君莫寐,今夜我無眠。
躲開凡事的喧囂,我獨立在小樓上。今晚的夜色那麼純粹,點點流螢仿佛天上閃爍的星辰。我分不出哪顆是織女星、哪顆是牛郎星,隻能虔誠地低眉合掌。悵惘間,我聽到遠處傳來一個女子的歌聲,隱隱約約,飄忽在月色裏。
憂傷,浮在水上。我提筆寫下:
“天風過闕,繁華如逝,弱水三千東流。年年怕見隻今宵,萬般語,盈睫雙眸。
相思河漢,七夕瑞鵲,好夢人間難留。合離悲喜幾多愁,倚欄處,梧桐新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