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也就這麼罷了吧,隻是今晚,容我憑一抹清輝冷月,這麼孤寂地、憔悴地,思念你。
貳十年蹤跡十年心
他一生的情愛,都像是在紫陌紅塵裏驚起的彩蝶,在歲月裏紛飛,心花無涯的*裏,除了自己,誰又能體味?
滿清第一才子,納蘭容若。
他和她的愛情,最是水光瀲灩,兩小無猜。
他第一次推起她的秋千,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紛飛的柳絮在空中飛舞著,她隨風吹起的衣袂抖落細細密密的花香。這泉水般清透的小表妹成了他心中永恒的掛念。
他第一次折下帶露的辛夷花,斜插在她的發鬢,她銀鈴般的笑聲如黃鶯啼叫。他的世界從此安靜地隻容得下她一人。
他在等待,等待她長大,八抬大轎把她迎娶進門。
可惜,造化弄人,一道聖旨,她成了皇帝的女人。他是禦前侍衛,她是他的表妹,旨意是他親口宣讀,她亦是他親手送進皇宮。
他執意牽著她的手走到禦前,走到那明黃服色的男子麵前。
——終於,不得不放開手。
“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幾乎是奢望,他與她,就這麼走到了盡頭。
相思相望不相親。他的心是空了。
他在這頭,孤獨徘徊,驚落了時光。
她在那頭,輾轉反側,最後鬱鬱而終。
十年後,他在他們童年戲耍過的庭院裏拾到一枚玲瓏的翠翹。
“采香行處蹙連線,拾得翠翹何恨不能言。”年輪把它打磨成懷舊的暗金,碧綠的紋路依稀可辨它當年的光輝,那褪了色的流蘇,在沉默中訴說時間的心事。他不知道這一枚翠翹是哪個女子遺落的,恍惚間,他卻想起了年少時,他親手為她采摘的辛夷。
淒惶,在這一刻被無限地擴大,即使他的生命中,有過一個通情達理的賢妻盧氏,有過那溫婉可人的愛妾沈宛。她們依然都代替不了她,她的身影一直存活在他的心底,揮之不去。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地成孤倚。”
表妹,這一重院落,這一地青磚,這滴雨的畫廊,還有我們一起玩過的秋千,種下的海棠……
走我們曾經走過的路,唱我們曾經唱過的詞,我卻再也提不起恨。
“昏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手中的翠翹滑落指間,原來曲終人散,是如此的悲切而分明。
叁 十年前是尊前客
“十年前是尊前客,月白風清。憂患凋零,老去光陰速可驚。
鬢華雖改心無改,試把金觥。舊曲重聽,猶似當年醉裏聲。”
——歐陽修 《采桑子》
很多年了,再聽陳奕迅還是最喜歡那一首《十年》: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
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隻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總覺得十年,是一個足以讓人肝腸寸斷的時間。十年,叫人眼中生蘚,心底長繭,是一個足夠漫長的段落。
十年以前,我們正值年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放縱,有大量的白日夢可以獨享。可以付出,可以轟轟烈烈地愛。那時月白風清,我還是穿著棉布裙,一臉單純的小女孩兒,站在滴雨的廊簷下,等待你騎著單車來接我回家。
十年以後,我心隨情逝。蒼老的眼眸,蒙上了時光的灰塵。你在我的生命裏來了又去,當你再一次站到我麵前的時候,我的心也猶疑也躲閃。
最婉轉的過往沉澱成了歲月裏的沙漏。童年的男孩女孩,爽朗的笑聲,蛻變成時光裏一個永不倒回的姿勢。
當青春剩下記憶,當烏絲變成白發。驀然回首,才驚覺多少初衷都已經變卦。原來,原來人生從來不是童話,很多事情隻有開頭而沒有結局。人生也不是你牽著我的手,穿過開滿丁香花的街道,我還會與你在終點碰頭。原來,原來人生歲月,山長水闊,最初的歡喜也不過是灰姑娘穿著水晶鞋的癡夢一場。
前山有路,後山風雨。現在我能做的,隻是用盡餘生來追憶,你在我生命中留下的片刻溫暖。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淚,不是隻為你而流,也為別人而流。”
十年,我拿浮生,亂了流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