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音樂在外國之三(2)(1 / 1)

紐約一地的“外國音樂”,如果加上外國歌舞團來訪,本市各僑社的音樂活動,及春夏遍布街頭的各國賣藝樂手,真耳目不暇。今夏經過林肯中心廣場,正有印度社團的歌舞表演,傻看了好一陣。那舞者果然像在印度古畫中似的,眉心、麵頰、手掌、腳底,塗上濃烈的赤色,舞姿呈平麵形態,使身體四肢扇一般張合搖動。蹭近了,看他們卸裝,有檀木熏香暗暗襲來。

中國音樂呢?有

魯迅先生曾講“世界美術史潮”。課畢,老先生從袖中取出一枚民初吳友如的線描刻本,畫著公子狎妓的,笑說道:“這就是我們中國的當代藝術。”這事,是南京藝術學院劉汝禮劉老先生說給我聽的,他自己就是當年在座的聽講者。好,六七十年過去。有一天,紐約電台傳出鄧麗君的《甜蜜蜜》。小鄧,我要聽的,一如吳友如的線描,自有它的味。但我隨即就想到王昆、郭蘭英,她們在哪裏?

事後打聽,是此間港台僑社租用頻道的節目,他們手中,自然隻有鄧麗君們。

西方同蘇聯板麵孔,是為“霸權”,心裏卻從未忘記過俄國佬的藝術,幾十年眉來眼去,明裏暗裏一直有文化交流,近六七年更是打得火熱,十數丈大小的油畫,成打地運來運去展,表演團體也四季不斷。對咱中國的文藝,則歐美隻拜漢唐明清,凡四九年以後的東西,一概看作宣傳,不想知道,至今也偏取政治異議一路文藝,或所謂“現代主義”的效顰者,這才肯瞥一眼,聽一聲。怪誰呢,不是我們自己,如今也把十分之九的“革命”文藝作品,巴不得忘得幹幹淨淨?

例外總是有的。某年,時近春節,不期然在93頻道忽聽得《紫竹調》。小時候哪要聽二胡呢,現在卻是聲聲入耳,旋律一扭一扭的,滬上弄堂口晾出的百家衣裳,水鬥間鄰裏的高聲聒噪,一時俱在眼前。忙給電台掛電話,回說選自新到的一張唱片。隔天去,海底撈針似的在流行音樂部門找到了,斜在寫有“China”的一小格裏,隻此一枚,五六張,中英說明文字都有,包裝也不差,想是官家出口,我趕緊買下,回寓所兩麵一聽,還有《春江花月夜》、《夜深沉》之類。

在下東城黑人列具的地攤上,還買到過一枚中文原版,正宗“文革”時期出品的唱片《紅色娘子軍》,封塵既久,幾不能聽,隻得作古董存著。穿短褲的娘子軍何以流落紐約街頭?今天看吳瓊花們的造型,前衛而性感得很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