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祭父(3 / 3)

“頭家娘,”張南清叫了她一聲。

瘋茶婆好像愣了一下。

“頭家娘,”

“你叫我什麼?真趣味。”瘋茶婆坐在茶包上,向張南清伸長了脖子,“你叫我頭家娘,頭家娘,嘿嘿,頭家娘。”

瘋茶婆從茶包上滑下來,向門走了過來,她朝廊道上的張南清伸出兩支枯樹枝般的手臂,叫了一聲:“我的兒。”

我的兒,她咬音咬得很準,張南清不由嚇了一跳,連忙轉身向樓梯口大步走去。

瘋茶婆打開了門,對著張南清的背影說:“別跑,我的兒。”

張南清像突然被抽緊的陀螺,一下猛跑起來,抓著樓梯扶手,幾乎是跳躍似的三下五下跳到了一樓廊台上。他回頭一看,瘋茶婆並沒有追下來,他心裏稍微鬆了口氣,但他還是大步向樓門廳走去,走出了浮祥樓。

土樓的外牆上滿是太陽光,晃得張南清有些睜不開眼。他看到張管家從浮昌樓邊上的茅廁邊走過來,好像每次看到張管家,他都是剛剛從茅廁裏走出來,他心裏暗想,張管家吃的都屙掉了,難怪他永遠是那麼瘦。

“立端公,”張南清站在那裏,等著張立端走過來時,恭敬地叫了一聲。

“阿清頭,你最輕鬆了,提完了水就什麼事也沒有了,五寮坑再也沒有誰比你舒服了。”張立端說。

“都是立端公對我的照顧啦,”張南清說。

“哦,這都是頭家安排的,你要感謝頭家。”

張南清點了點頭,回頭望了望浮祥樓的大門,說:“我剛才在二樓一間茶倉裏看到了、看到了頭家娘。”

“可憐她兒子死掉之後,就變得神誌不清,”張立端沉著臉說,“她原來心地不錯的,以後你再看到她,不要跟她搭話就行了。”

“立端公,你說我們頭家是這麼好的人,怎麼不再娶妻生個兒子?”

“這是頭家的事,你不要多嘴。”

“是是是,”張南清連聲地說。

“你過一陣子到我家臥室來一下,”張立端說。

“立端公有什麼事嗎?我現在馬上就跟你去。”

張南清跟著張立端走進了浮沉樓,走上了他三樓的臥室。張立端在床上趴了下來,對張南清說:“這些天我感覺骨頭很酸,你來給我捶捶背。”

臥室裏有一種怪味,像是藥味和體臭的混合氣味,張南清的鼻子感覺到很難受,他趁張立端趴在床上不在意,從茶罐裏抓了一把茶葉放到嘴裏,輕輕咀嚼著,茶葉的氣味慢慢充滿了他所有的感覺器官,房間裏的那股怪味被排斥出去了。

張南清站到床邊,握緊了拳頭,在張立端的背上輕輕地敲著。他不敢使勁,張立端背上沒有什麼肉,拳頭落在骨頭上,發出一種嘭嘭嘭的聲響。

“好,很好,很好,”趴著身子的張立端連聲說著,他伸出一隻手,向張南清的大腿根抓來。張南清身子哆嗦了一下,他想移動一下身子,擺脫那隻像龜殼一樣的手,但是他沒有動,隻是嘴巴裏在咀嚼著茶葉,身子一下也沒有動。

張立端的手突然抓住了張南清的陰莖,雖然隔著布匹,但是他還是把它全部都抓在了手裏。他捏了一下,又捏了一下,發出了一陣愉快的笑聲。

“嗬嗬嗬,有意思,”張立端說。

張南清突然想把嘴裏嚼成一團的茶葉吐到張立端歪著的右臉上,但是他嘴巴不停地動著,茶葉在牙齒之間磨成了一團渣,他並沒有把它吐出來,要命的是,他感覺到那東西被張管家抓在手裏,好像一點一點變得堅硬,有一種快感從那裏傳開來,像水一樣向全身慢慢地流去。

他把張管家的手想象成了自己的手,自己的手不也是經常在那裏活動嗎?現在,別人的手代替了自己的手,自己更省事了。

“阿清頭,還是童子雞吧?在這裏好好幹,什麼時陣我替你張羅討個老婆。”張立端說。

“感謝立端公啊,”張南清說。

張立端突然鬆了手,坐起身子說:“行了,我感覺到骨頭舒暢多了。”他很滿意地對張南清說,“你先去吧,明天提完水再來。”

張南清走到一樓,走出了浮沉樓,卟的一聲,把嘴裏嚼爛的茶葉吐到浮壽樓的牆上,好像子彈一樣射了出去,緊緊粘了那裏。

在土黃色的牆上,那團青綠的茶葉顯得很搶眼,就像一隻憤怒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