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您真是……疼孩子……”彭正德都不知該說什麼好,免強扯著笑:“孩子成親,哪能叫你掏錢扯衣服呢。於婆子,拿十兩銀子出來,就算是孩子給舅母扯的幾身衣裳。”
“啊喲喲!那哪裏使得?哪裏使得?”柳氏嘴裏這樣說話,麵上的神采卻十分高興,眼睛不轉的盯著轎邊的一個婆子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大錠銀子來,眼睛都要笑開了花兒。
彎眼咧嘴的笑著接過銀錠來,穩妥妥的裝進懷裏,柳氏堆笑著往後退了幾步讓出道兒來:“彭親家真是客氣,實在不必這般的。這鄉間的野路不好走,您可萬叮囑轎夫們小心著些!”說著,拿眼瞪住轎周的四個轎夫,吊起眼,掐起腰,架勢十足的用手指指著他們吆喝道:“你們可都聽見了?腳下且小心著些!若是顛了我親家,可有你們好果子吃!”
幾個轎夫麵麵相覷,麵色都不太好看。
“走罷。”彭正德放下簾子,沉聲下了令,麵色黑沉下來。
後麵的兩頂轎子裏,彭夫人和彭雨安的臉色也都沉到了極點。
嶽家姐妹還不知道彭雨安歸程上發生的事,正忙活著收拾屋院。嶽富夫婦則已經回了自家院子,準備略作歇息也下田去幫著兩個兒子兒媳做活兒。文河的三歲兒子小濤暫放在姐妹這裏照看著。
“小姨,帶小濤去蘆葦蕩那裏捉魚吧?小濤乖,小濤背詩給小姨聽。”小濤也是個鬼精靈,很會哄人開心,此刻正抱著櫻桃的腿,奶聲奶氣軟軟的哀求。
“小濤乖,現在小姨沒空兒。等過幾日騰出空兒來,再帶你去。要是運氣好,還能逮兩隻野子或是拾幾枚蛋回來呢。”幾姐妹在屋裏收拾,櫻桃則負責給院子裏養的魚兔雞喂食。她握著一把夾著青草的菜葉子,‘喀嚓喀嚓’切的熟練而麻利。
米桃的婚事行的急,今天納吉之後,明天接著就要送聘加請期,後日就是新迎。要用的東西,箱子,盒子,嫁衣首飾,還有娘家被子之類的全部都要準備,還有姐妹幾個的衣裳也要備,還有家裏也要再重新收拾一番,實在是忙不過來。現在又正逢秋播農忙,大伯家已經盡量的抽人過來幫忙了。
“你還會逮野鴨?你還有什麼不會的?”周銘遠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饒有興趣的抱著胳膊,斜靠在葡萄架上,一條腳翻立起來,輕輕斜搭在另一隻腳的腳麵兒上。
“農家人,哪個不會逮個野鴨子,摸個河魚的?也就你總是大驚小怪的。”櫻桃扭頭望他幾眼,推推身邊的小濤:“濤兒乖,去尋你楊桃姨姨去,她那兒有糖塊兒吃呢。”
“哎!”小濤乖巧的挪動小短腿兒跑進屋。
櫻桃放下菜刀,手在圍裙上輕輕抹了抹,望著自己的腳麵兒:“那個,我問你個事兒……”
“怎麼?”
“我二姐……”櫻桃輕輕咬咬唇:“我二姐後日就要大婚了,這是大喜的事情,到時候你……你也不大合適繼續呆在這個院兒裏,要不……你先回去?”
“那************會在隔壁住一夜的,你放心。”周銘遠微揚的眉猛的沉下來,放下胳膊,直起身子,怒氣衝衝的進屋去了。
“哎……”櫻桃暗暗歎氣,一說到這個,他就翻臉不認人。她話還沒說完呢。還想再問問他關於益方的事呢……當時益方是因著她而被周銘遠要了去,至今人還押在他那裏。雖說現在做著小掌事還不錯,但那個什麼衣鋪的生意根本不是個長遠的。朝廷裏的人都不是傻子,不可能瞧不出裏麵的貓膩,一旦這‘衣鋪’發展到一定規模驚動了朝廷,必不會允這種模式的東西存在。到時就怕益方……唉,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人聲喧囂的鬧市。
今日是荊青縣一年一度的縣會,叫鬧秋娘。
由縣裏組織幾隊戲唱隊,沿街邊扭邊唱邊鬧,也有民間自發組織的,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鬧秋娘寓意是鬧一鬧秋娘,叫冬日快些過去,春天好來早,人少挨些凍,莊稼也多豐收一分。隻是隨著參加的戲唱隊越來越多,和鬧曲兒的唱法和形式不斷變化,這個風俗的節日逐漸演變成了人們農忙後入冬前的慶祝節日,即熱鬧又喜慶,許多人都盼著這一天。
一般到了這一日,人們都會放下手中的活兒,常呆在家中的婦孺和老人也走出門來,沾一沾熱鬧氣。
從一早開始,整個荊青縣的大街小巷就滿是人山人海,人們簇擁著一隊隊的戲唱隊,高興的熱鬧的來回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