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禹貢(3 / 3)

②《史記·夏本紀》與《禹貢》這一段相應的記載隻有兩處稍微大一點的區別。其一,《禹貢》“底柱”,《夏本紀》作砥柱。其二,《禹貢》“岷山導江”,《夏本紀》作“汶山道江”,岷山成了汶山。按:都是一音之轉,實際並無差別。古無舌上音(錢大聽說),故底作砥。(或作底,說是形訛也可以講通。)古無輕唇音(亦錢大聽說),微明二紐固相合,故岷與汶本同聲。

經文:

九州攸同:四隩既宅,九山刊旅,九川滌源,九澤既陂。四海會同,六府孔修①:庶土交正,厎慎財賦,鹹則三壤成賦。中邦錫土、姓:“祗台德先,不距朕行。”②

五百裏甸服:百裏賦納總,二百裏納鈺,三百裏納秸服,四百裏粟,五百裏米。③五百裏侯服:百裏采,二百裏男邦,③二:④百裏諸侯。

五百裏綏服:三百裏揆文教,二百裏奮武衛。

五百裏要服:三百裏夷,二百裏蔡。

五百裏荒服:三百裏蠻,二百裏流。⑤東漸於海,西被於流沙,朔、南暨聲教,訖於四海。禹錫玄圭,告厥成功⑥。

今注:

①“六府孔修”,與《大禹謨》“六府三事允治”意思差不多(《大禹謨》“六府”後有“三事”,所以說有差別)。

②台讀yi,這裏有三種解釋,一是講成怡悅,二是相當於“我”,三是作介詞“以”用。胡渭《禹貢錐指》:“常自以敬我德為先,則天下無距違我行者。”解說已很明白。“祗台德先”,曾星笠先生說:“猶言先祗台德也。”又說:“‘不距朕行’者,明此篇為禹所自述。”祗是敬的意思,台是第一人稱,曾先生的解說也很明白。惟本篇未必“為禹所自述”,恐隻是大多學者認同的史官記錄傳聞之辭。

③這裏方孝嶽先生的解釋是:“距王城四麵五百裏以內皆服田役。其中百裏納全割之禾,二百裏納去杆之禾,三百裏納去穎之禾,四百裏納粟,五百裏納米。”按:這樣的講法與偽孔傳相同,符合原文的意思。④皮錫瑞《今文尚書考證》以為此三當作二,其說是。

⑤諸家關於諸服的說法紛錯不同。例如《國語·周語上》:“夫先王之製:邦內甸服,邦外侯服,侯衛賓服,蠻夷要服,戎狄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賓服者享,要服者貢,荒服者王。”《周官·職方氏》:“方千裏日王畿。其外方五百裏日侯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日甸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日男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日采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日衛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日蠻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日夷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日鎮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日藩服。”《周官》說的是九服,而《禹貢》與《周語》說的是五服。《周官·職方氏》諸服次序與《禹貢》《周語》多有不同。《禹貢》與《周語》諸服相同的地方比較多一些。方孝嶽先生說:“此五服之製,即廣征力役以承事強大之中邦。所謂‘服’者,即指服役承事之關係。”五服諸領主共事於中邦領主。他這樣說是對的。我們認為:先秦文獻記載的畿外五服,或邦內外五服,反映了中央王朝與地方的政治的經濟的關係。這一類關係,不完全出於當時思想家政治家的虛構,而應該有若幹時期內某種程度的實施。比較而言,先秦的國家機器無疑以姬周最為完備,所以,此類五服關係應該主要是姬周王朝中央與地方網絡的反映。

⑥“告厥成功”,《史記》作“以告成功於天下”。方孝嶽先生說是“告成功於廟”,“其在《虞書》,即《堯典》所謂‘文祖”’。誠如方氏所說:“古時政事皆行於神廟。”今按:“禹錫玄圭”是舜以玄圭錫禹,證知舜當時尚健在,則“告厥成功”自然以告於文祖之廟為是。《大禹謨》有“受命於神宗”句,《禹貢》這裏說“告成功於神宗”本來也可以講通;《禹貢》沒有這樣寫,隻因為今存之《大禹謨》為偽古文,《禹貢》與偽古文自然是並無關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