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青藏屋簷下,來自東方的人(1)(1 / 3)

過了日月山,兩眼淚不幹

20世紀國外曾有人提出,居住在喜馬拉雅山腹地的夏爾巴人可能是中國內地的某個神秘消失的民族後裔,之後這一推測便頻頻出現在國內學者的論著中,一再訛傳。

佛家有一句禪語說:要聽黃鶯的啼叫,就要到宿有黃鶯的樹下;要想聞夜來香的清氣,就要夜晚坐在夜來香旁。那麼,要想知道喜馬拉雅山腹地裏埋藏的秘密中哪個和西夏有關,就得深入進去。

當我在川藏交界對黨項人的最後行蹤進行追尋時,又一次斷了線索。那時我是一個鬱悶的、沒了方向的人。2003年,中央電視台直播“紀念人類攀登珠穆朗瑪峰50周年”,鏡頭中出現了珠峰腳下靠負運為生的夏爾巴人,我的心猛然間被什麼撞擊了。林清玄在《大禿大悲大酒色--林清玄自傳》中這樣說:“你說你要看風景嗎?那麼,你必須自己走到山上去,打開你的心眼。你說你要聞到花的香氣嗎?那麼你必須站在有風的位置,打開你的心眼。你說你要聽大地之音嗎?你必須在純淨中傾聽,打開你的心眼。”要找到黨項人最後的歸宿之地,我就必須踏進那片神秘的地方--地球上人類居住的最高點。這就是我再次進入西藏的原因。

2004年4月8日,從甘肅靖遠縣一個叫北灘鄉王家莊的小村莊打來一個電話,是趙興敦與趙興中兄弟倆,他們去西藏跑車已經好幾年了。接完電話,我立即坐上長途汽車,趕往王家莊。淩晨兩點多我到達109國道在北灘鄉的小紅門。汽車很快消失了,我被扔在了清冷的夜色和無邊的孤獨中。我走完10公裏的鄉村夜路,才抵達他們家。

2004年5月4日晚我們從蘭州出發,沿著新修的高速公路,在茫茫夜色中穿越著西部高地,到青海境內時是淩晨一點多。長期跑夜路的司機往往到這個時候開始犯困,但高速公路上又不能停車睡覺,隻能強忍著往前行駛。我把自己所知道的能讓人笑起來的笑話以及手機上的小段子揀最搞笑的講給他們聽--這也是我一路上對平時不怎麼在意的手機段子開始依賴、並讓朋友們堅持每天發給我的原因。

出西寧高速公路,車子暫停,好讓司機睡一睡。我下車待了一會兒。當時氣溫很低,來往的車輛很少,不遠處就能看見西寧城沉浸在一片輝煌的燈光裏,身邊則是當年西夏人和吐蕃人決戰的湟水。3個小時後我們繼續趕路,途中車胎又爆了,司機下車去補胎。我迷迷糊糊地睡到6日上午,司機提醒我已經到日月山了,這才下車。

從漢朝開始,日月山就是漢政權統治區域和藏政權統治區域的分界線,出了這裏就是真正的藏區了。這一分界線因文成公主入藏時在這裏摔碎了那象征不再回頭的鏡子而更加明晰。

我一個人,在一片清寒中爬上山頂。整個日月山顯得很寂靜。許多人以為日月山有險峻的峭壁、崢嶸的奇峰,其實它並不高。山頂有一塊刻有“日月山”三個字的大石碑,日亭和月亭在兩個山頭遙相呼應。

昔日的日月山一片荒蕪,“過了日月山,兩眼淚不幹”的民謠反映了從這裏跨過後路途的艱辛和人生命數的無定。日月山也是青海農牧區的分界嶺。登上峰頂極目遠望,其東麓是富饒美麗的湟水流域,清澈的響河水蜿蜒曲折,盤山繞嶺,滋潤著兩岸豐腴的田野--那裏是整個大河湟農業區,為青海以及西藏地區供給糧食;西北方則是波瀾壯闊的青海湖;在其西南山巒綿亙,草原無際,帳篷點點炊煙嫋嫋,牛羊駿馬猶如五彩斑駁的珍珠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滾動。距日月山40公裏的西山腳下,便是聞名遐邇的倒淌河了;南麵幾十公裏處,是奔騰咆哮的黃河和舉世聞名的龍羊峽。日月山是這一係列景觀的製高點,被稱為青海高原的“皇冠”!

上午9點,車在倒淌河再一次爆胎,司機修理車,我下車在街邊拍照采訪。這裏是當年文成公主漫漫長路中進入真正藏地的第一個集鎮。如今它屬於青海共和縣的一個鎮,小是它的最大特點。

中午時分抵達青海湖,我是第二次來這裏。離開青海湖,沿青藏公路西去80公裏便是茶卡,茶卡在蒙語裏是“鹽海”之意。遙望雪峰腳下是一片泛白光的鹽湖,凝固成粉末的鹽在烈日映照下像冰天雪地的南極。茶卡是個小鎮,以盛產鹽而聞名。這個小鎮日照很強烈,人們的膚色在強光照射和礪風的勁吹中黑得很厲害,但生活很閑適,街麵上擺滿了台球案子。我和一個50多歲的女案主打了兩盤,沒想到她的水平很高,我根本不是對手;她叫來9歲的孫子,他打得比她還好。

在青藏高地穿行,與狼徹夜對峙

車在青海第二大城市格爾木休整了兩天,我和司機拿的信用卡在這裏都用不上,取不出錢,而從這裏到日喀則加油需要的錢近3000元。最後,我們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湊夠了油錢,這意味著我們在以後的幾天夥食要降到最低水平。9日下午,我們從格爾木出發,踏上真正的青藏之旅。

接著是一個清寒的夜晚,天空黑漆一片,趙興中知道我沿途需要在什麼地方停留。車正在寂靜的高原上行駛,他突然指著路邊一所不起眼的小房子說道:“進去看看?”摸著黑走到那個小房子前,一看是索南達傑保護站,這是我國由誌願者建立的自然保護站,誌願者可在此開展野生動物調查和環境教育培訓。過了這裏,才算是真正進入西藏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