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深夜時分,當時站裏隻有站長文尕和管理員鬆森郎寶兩個人,他們在簡易房裏烤著火。還好,這裏能看電視。文尕告訴我,偷獵藏羚羊的人仍然很多,他們大多是甘肅或青海的,裝備有武器,甚至比他們的還先進。他們常年在這裏,出去巡邏,一去就是很長時間,能去一趟格爾木就算是很大的享受了。他們和外界書信聯係隻能通過格爾木市通寧路88號的可可西裏管理局。文尕送給我一張他們的環保宣傳畫和一本青藏高原旅遊手冊。
五道梁是青藏線上重要的中繼站,原來人們常說“過了五道梁,不見爹和娘”,如今隨著青藏線的繁忙,這裏的晚上一片燈光,像是個小集鎮。
在沱沱河,車要加油,加完油後司機要休息一會兒。我一個人走向不遠處的沱沱河大橋,周圍一片死寂。我想看清楚老橋上的落款,打火機由於缺氧而打不著,手也凍得拿不穩了,打完了3個打火機才算把上麵的字看清楚。這裏是長江幹流上第一個居民點,有萬裏長江上第一個橋、第一個兵站、第一個鄉、第一所學校、第一個氣象站和第一個水文站。
氣溫越來越低,所有的衣服穿上都不頂事,隻好拿出白酒--也顧不上在青藏高原上不能喝酒的說法--這個時候人對酒的需求量很大。到淩晨4點多,司機仍在睡,氣溫低到了我不能適應的地步,隻好選擇步行。這時整個青藏高原進入了睡眠,來往的車輛沒了。一個人走著,明顯比在內地時慢,但不敢加快速度,走一會兒,喝上一口酒。走著走著,身子熱了,明顯感到體能消耗大。天與地幾乎是相接的,遠處不時傳來狼的嚎叫。就在一個轉角處,我發現真的有狼蹲在路邊。當時我心裏緊張極了,隻能停下來。或許是我那紅色衝鋒衣的色彩對狼有一絲威懾--據說狼很狡猾,最怕人類給它設圈套。我拿出隨身帶的小吊床,抖開了就像一個網,或許這起的作用更大,最終那頭狼沒有往前來。高原上的狼厲害,尤其孤狼是最可怕的。我有些緊張,想點一根煙來給自己壯膽,但手抖得拿不穩打火機,又是缺氧打不著火。
我和狼就那樣對峙著,拿著吊床的手在寒冷中開始麻木了,我擔心自己挺不住,但又不敢走動,心裏盼著快些來車。之前我聽說過,整個青藏線上這裏是狼出沒最多的地方,這裏的狼不僅凶狠而且很狡猾。聽說有個司機跑車累了,就把車窗鎖好在駕駛室裏睡著了。第二天,人們發現司機被狼吃了。狼已經通曉司機到這裏時一般已經很疲倦,加上缺氧,睡著了一般不容易醒來。幸好這時東邊的天際開始發亮,我的紅色衝鋒衣、手裏的酒壺與吊床可能讓狼發怵,也可能正好它不是很餓。
天越來越亮了,從遠處駛來了一輛車,那頭狼才不慌不忙地走下路基,向遠處荒野走去。
雁石坪,是離長江源頭最近的集鎮,也是各拉丹冬牧民心中的“城市”。太陽升起來了,一個小館子剛開門,我就去買吃的,隻有凍得硬邦邦的白饅頭。在國道109線3333米處,我再次選擇徒步行走。這裏的海拔是5231米,很適合挑戰,我一邊喝著已經剩得不多的酒,一邊徒步走到唐古拉山山口,過了唐古拉山就算是進入西藏了。
到當雄才知道,恰好碰上拉薩到日喀則因為修路而封路,這意味著要進入後藏先要翻越路況極差、海拔比唐古拉山還要高的雪古拉山。到了羊八井已經是晚上的11點多了,司機要休息,準備天亮再翻越雪山。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實在困得受不了,就在路邊拉開睡袋--由於沒有帶帳篷,隻能用一塊塑料布鋪在地上,鑽進睡袋裏睡覺。高原上夜晚溫度很低,明顯缺氧,也可能是自己疲倦至極,很快就睡著了,直到司機早上叫我。
從雪古拉山穿行,幸運地看到了一些更原始的牧區和牧民生活狀態。其時正是春播季節,看見我們的車輛經過,路邊在河穀旁耕種的藏民不時停下手裏的活,向我們揮手問好。車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停了下來,前麵有車陷下去了。乘這個機會,我到路邊的一個人家去。主人不怎麼會說漢語,當我提出要拍照時,他做出了要錢的手勢,我便拿出了隨身帶的糖果,起的作用是我沒想到的:他一揮手,好家夥,出來了好幾個女的--高原上有強日光照射,這裏人常年不洗澡,我無法判斷她們的年齡。我用簡單的藏語和她們交談,得知她們是那個藏族男人的阿夏(妻子)。拍完照片後,我比畫著要他們的地址,日後好給他們寄照片。男主人拉著我到他們家唯一的帳篷裏,鄭重地拿出一個木匣子,打開後取出一支鉛筆,原來他以為我要的是筆。我啞然了,是啊,這裏哪來的地址?他們是流牧的,看著那帳篷,帳篷裏還有一個不到兩歲的小女孩在地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