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宸趕緊拎著藥箱進去,這時候也不講究避諱了,他過去便將侯夫人請到一旁,開始給季氏把脈。

“怎麼樣?我們芸娘怎麼樣?”侯夫人著急道。

薑宸搖搖頭,讓人去拿幾片參片塞到季芸嘴裏,又抬頭對穩婆道:“這樣拖延下去會有凶險,你可有催產的法子?”

穩婆心裏也急,這樣棘手的孕婦若是出了什麼事,若是侯爺怪罪下來她也活罪難逃,此時有了大夫過來,心中馬上吃了一記定心丸,忙點頭道:“有!我曾習得一套推拿之法,隻是怕夫人受不住!”

薑宸從藥箱裏拿出一套針袋,頭也不抬就道:“你隻管接生,芸丫頭這裏交給我。”

說完又低下頭,對尚存一絲清醒的芸娘道:“留著力氣生孩子,不要喊,再疼也忍住,就差這最後一點了,為了看到他出世,你可一定要挺住!”

季芸一聽到薑老說“為了看到他出世”,眼睛一下就瞪圓了,理智瞬間回歸,眼淚便從眼角流出,她艱難地點了點頭。

閔懌還在和護院們拉扯的時候,一聲劈天的嬰孩哭喊將他們都鎮住了,哭聲過後是院中傳來的歡呼聲,閔懌不知為何,眼眶突然就濕了。

季翎正匆匆走出來,一眼看到閔懌,腳步就頓了頓,想要轉身離開,閔懌卻馬上叫住了他:“伯舉!芸娘怎麼樣了?她還好嗎?”

季翎以前看到這樣的閔懌總想嘲笑一兩句,可是今天實在什麼都說不出,他歎了口氣,轉過身道:“阿姐沒事,隻是生產太耗費體力,這會兒已經睡下了。”

閔懌一看他說完話轉身又要走,脫口而出道:“那孩子呢?孩子有沒有事?”

季翎臉色霎時變得難看,眉目中壓抑著怒火,回頭喝道:“怎麼樣?若不是薑老在場,你都聽不見那聲嘹亮的哭聲!”

想起剛才那孩子發紫的皮膚,出世後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他就心疼。

剛到臂窩那樣大的孩子,全身紮著針,好不容易才續上一口氣,倘若阿姐還醒著,這得多難受啊。

閔懌紅了眼睛,一下便失去理智想要進去,被季翎攔下了:“姐夫,我最後再叫你一聲姐夫,看在姐姐為你受了這麼多苦,孩子為你受了這麼多罪的份上,就放過我們文遠侯府吧行嗎?”

這是和離之後,季翎第一次好聲好氣地跟他說話,可閔懌卻感覺到一陣絕望,以往的歇斯底裏還代表有期待,如今這般麻木,說明不管是芸娘還是季翎,對他是一點期待都沒有了。

閔懌搖著頭,他不甘心,他知道錯了,想要盡力去彌補,可是他卻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徒增傷心而已。

讓他自己不好過,也讓別人倍受折磨。

數月前的一次剿匪,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會落得今天這副田地,閔懌正躊躇不前的時候,他背後突然傳來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

“五爺,今日文遠侯府也有諸多不便,等孩兒穩定了,你再找時間過府來看,伯舉不會將你擋在門外的。”

閔懌一怔,聞聲回頭,卻看到一身清雅白袍,文質彬彬的男子立於身後,閔懌眉頭一皺,那人馬上拱手見禮。

“在下封旭,三月前我們曾見過的。”封這個姓不多見,而且閔懌也認出這人在三妹出嫁之日曾站在他三妹夫身側。

封旭,正是他三妹夫的哥哥。

“你怎麼在這?”閔懌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眼中帶著警惕,語氣也有些衝。

季翎一看,忙走到兩人之間:“姐姐馬車受到衝撞,幸得封兄及時看到,送至回府才沒耽擱,否則不堪設想。”

閔懌從沒見到過季翎像這樣,官話一套一套地說,看起來他似乎對封旭很是尊敬。

就看季翎又回身對封旭道:“家姐生產乃是府中大事,因此怠慢了封兄還望見諒。”

封旭回禮,慢條斯理道:“無妨,在下並非是如此計較之人。”

閔懌受不了這樣磨磨唧唧的,一把推開季翎,看著封旭道:“你沒隨迎親的隊伍回流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