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弗爾點點頭,合上筆記本,起身。
安傑拉·懷爾沒有抬頭,隻是繼續撫摸著那個男孩。每一次轉瞬即逝的指尖接觸,都傳遞出無窮的愛意,隻有父母才這樣。
而就像孩子才會做的那樣,羅比沒理睬她,繼續將不匹配的樂高積木硬塞到一起。
“看!”他說,舉起一大塊彩色碎石。
“真是太棒了,親愛的。”她帶著燦爛的笑容說道。
馬弗爾不知道天下的母親是怎麼做到這點的。
“亞當會來看他兒子嗎?”
安傑拉搖搖頭,降低了聲音。“沒有,我不想他來。羅比出生時我打電話給他,我的意思是,他有權利,不是嗎?但是他說自己沒興趣——”她苦笑了起來,從套頭衫袖子中抽出紙巾擤了鼻子,“說他會重新開始,下次會做得更好。”
“什麼做得更好?”馬弗爾問道。
“誰知道?”她歎了口氣,“我很高興他不是去和我們做得更好。”
5
馬弗爾直到太陽落在埃克斯穆爾的群山之後才回到蒂弗頓。
見了安傑拉·懷爾之後,他打電話給拉爾夫·斯陶爾布裏奇,簡單說了下今天的事。當然,並沒有告訴他一切,至少,他瞞下了一些關於控製和銬錯女人的錯誤——錯誤的孕婦。
還稱她為哺乳動物。顯然,這不是多嚴重的性別侮辱,不像叫她母狗或奶牛。但是馬弗爾仍然非常不願意在紀律審裁庭麵前反複聽到這一點,要不是凱瑟琳·懷爾反手一揮,恰好用她的戒指劃破了他的眼角,那麼上紀律審裁庭絕對是他最終的結果。
他確信她明白她很幸運,自己打算忽略她拒捕並襲擊警察這一行為。她似乎沒有興趣就他們的小爭鬥投訴。顯然,在他上門之前,她就發現了自己的丈夫不像玻璃盒子裏的處女那樣純潔,已經非常慌張了,所以急著想讓馬弗爾離開,這樣她就可以一邊哭一邊做打算了。
凡此種種,這是一個感覺自己被嘲笑了的女人幹的事情。
無論哪種,馬弗爾不得不承認他很僥幸。
當然不是最為僥幸的一次——像他這樣冒險並依靠自己的直覺生活的人,在他的職業生涯中肯定會有一些僥幸脫險的事情,而這隻是其中一個罷了——但這肯定會讓他在酒吧喝酒碰上的狐朋狗友樂翻天的,如果他在這個到處都是綿羊的鬼地方能夠找到一個體麵的酒吧的話。
或者是一些狐朋狗友。
去他的,他不在乎!一次僥幸脫身總是能讓他感覺自己還活著,通常隻有接近死亡的經曆才能帶來如此感覺。沒有什麼能像從懸崖邊抽回腳、躲過一顆子彈,或者結束一段感情那樣讓他的心髒怦怦直跳了。
他從包裏摸出一根香煙,粘在嘴唇間,他喜歡過濾嘴那股肮髒的化學味道。沒有火柴,但現在這樣已經足夠了。
他的車碾過警察局外路邊的石頭,停在人行道上。警察局沒有停車場,他也沒時間把車停在超市,然後像其他人一樣走過散布著長椅的廣場。
他看看手表。由於是夏天,天還亮著,空氣仍然溫暖,天空仍然蔚藍。當一隻綿羊咩咩地叫著從某處靠近時,馬弗爾身子抖了一下。他關掉發動機,在車裏坐著,大腦因為進行著上百萬的排列組合而感覺發漲。
調查謀殺案就像在黑暗中做拚圖遊戲——不斷摸索、測試、轉向,拿起放下並再次拿起。
努力讓事情對上。
馬弗爾覺得自己現在比拉爾夫·斯陶爾布裏奇更接近於看到盒子 上 的圖片。
還差得遠,因為這張圖是一個騙子為他畫的。一個連環小偷以為他在正在偷竊的房子裏發現了一把殺死他母親的刀子。
馬弗爾哼了一聲。這可能是他在22年偵破殺人案中遇到的最大也是最巧的巧合,或者它可能隻是一個心理扭曲孩子的扭曲想象。
如果他不是那麼想要破一個謀殺案,他多半會認為是後者。
但他確實想要破一個謀殺案。
非常想。
所以他準備考慮前者,挖得更深,冒更多險。
在解決犯罪問題時,馬弗爾有一套獨特的技術。
他總是覺得無風不起浪,隻是看風大還是風小。
所以……
亞當·懷爾襲擊了傑克·布賴特,並將他的房子點著了。
一個曾經愛過亞當的女人相信他確實有能力殺人,而亞當對現在愛著自己的女人隱瞞了過去。
懷孕的艾琳·布賴特被刀殺死的那天,亞當對懷孕的妻子產生嫉妒和憤怒。
他在刀子靠近屍體被發現的地方被警察逮捕,並且有一把非常相似的刀……
他還留著那把刀。
但它不是那把殺人的刀。
“該死!”馬弗爾對著方向盤喊道,“胡說,狗屁!”
車窗是搖下來的,推著一輛超市手推車的一個女人嚷道:“不要說髒話!”
“你怎麼知道的?”馬弗爾回擊她,把頭伸出窗外,朝著她喊道,“嘿!你偷了那輛手推車嗎?”
女人加快了腳步,扭頭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馬弗爾縮回頭,繼續瞪著方向盤。
無論他怎樣看,男孩都是關鍵。
毫無疑問他是“金發姑娘”,在他的合作下,這將是一個很容易破的案子。事實上,超過100個容易破的案件、大量的盜竊案可以結案,並在瞬間提升警隊的破案率統計數據。這意味著馬弗爾到新警隊的第一個案子將會取得巨大成功。對於他所渴望的地位,這將是很大的幫助,而不再需要多年的努力。
隻有一個問題……
馬弗爾無法因為謀殺了艾琳·布賴特而逮捕亞當·懷爾。找不到他與謀殺案凶器有任何聯係,對於亞當,他所擁有的與斯陶爾布裏奇三年前找到的都一樣,沒有證據。
還有一位前妻和她給人的朦朦朧朧的感覺。
馬弗爾下了車,大力摔上車門。在小小警察局的玻璃門前,他幾乎撞到了雷諾茲。
“有什麼發現嗎,長官?”
“有一些。”
“足夠逮捕亞當·懷爾嗎?”
“不,”馬弗爾說道,“你房子那裏完成了嗎?”
“差不多,長官。所有需要送到埃克塞特的都裝車上了,隻有我和賴斯的一些個人物品和衣服明天收拾。”
“很好,”馬弗爾說,“我說過捕獲屋會起作用吧。”
“你說過,”雷諾茲說,“確實如此。”
“帕羅特在哪裏?”
“他在我們輪班結束時離開了,長官。”
馬弗爾忽略了雷諾茲在他輪班結束後仍然在那裏的事實。
“指定律師來了嗎?”
“還沒有,長官。車子出了故障。”
“他從哪裏來?火星?”
“如果沒有法律代表,我們能將他關這麼久嗎,長官?”雷諾茲試著問道。
“他沒有被捕,”馬弗爾惱火地說道,“他隨時可以離開。”
伊麗莎白·賴斯帶著一袋蘋果和三明治走了進來。
“給傑克的,”她說,“他不吃麥當勞。”
“我給你說過的。”雷諾茲說。
賴斯沒理睬他,從桌子邊那位長著蘋果酒鼻子的女警手中接過拘留室的鑰匙,消失在走廊裏。
“這是他一直過著的生活,”雷諾茲打趣道,“他這個年齡的孩子,通過犯罪來養家,很狄更斯[1],不是嗎?”
馬弗爾哼了一聲:“可能他就是原型。”
賴斯在喊著什麼。
馬弗爾和雷諾茲皺起眉頭彼此看著。
“她喊什麼?”馬弗爾問。
“沒聽清楚。”雷諾茲說。
他們都衝向走廊。
“賴斯?”雷諾茲叫著快步跑過去,“賴斯?”
賴斯提著蘋果和三明治站在拘留室裏。
“他跑了!”
“給點兒錢吧……給點兒錢吧……”
有腳過去了。有人把什麼東西扔進了冰激淩盒子裏。
“謝謝。”流浪漢說。
更多雙腳。
他們停了下來。
“給點兒錢吧……”
但是盒子裏沒有相應的硬幣碰撞盒子的聲音。
流浪漢抬起頭,畏縮著,一把抓住盒子,把錢放在胸前,曲起肩膀護著耳朵。
但這個男孩沒有打他。
相反,他扔了什麼東西給他。
一條蛇!
那個男人害怕得哭起來,那東西掉到了他腿上,還有劇毒的蛇芯子。
但那不是蛇,是一條領帶。紅色絲綢,細白條紋。
“喬伊和梅麗需要房子裏有成年人,”傑克說,“如果你還想回家的話。”
6
“他是怎麼做到的?”馬弗爾說著。
床墊靠在窗戶下麵的牆壁上,但是窗戶仍然鎖著。地板上有蠟筆和假花。
“怎麼做到的?”馬弗爾再次說道——這次他們終於弄明白了。
傑克·布賴特把床墊靠在窗戶下麵的牆上,站在那裏,或者從床墊不穩定的邊緣跳起,從窗台上抓下了假花。他把一朵假花的線莖彎成一個撬鎖的工具,打開了牢門,然後不知怎的偷偷溜過前台,走出了警察局大門。
“讓我們去找那小渾蛋吧。”馬弗爾說。
由於他的車停放在外麵最方便,他們擠進車,賴斯仍然拿著三明治和蘋果。
馬弗爾啟動了發動機:“我們要去哪兒,雷諾茲?”
“長官?”
“地址是什麼?”
“呃……我不知道,長官。”
馬弗爾看著他:“你不知道他家的地址?”
“不知道,長官。”
“但你是逮捕他的警官。”
現在馬弗爾和賴斯都看著雷諾茲,他開始冒汗了。
“你沒有問到他家的地址?”
“沒有,長官。”
一陣窒息的沉默,然後馬弗爾說:“請告訴我你宣讀過他的權利……”
“長官—— ”雷諾茲剛開口,而馬弗爾一拳頭砸在儀表板上,那麼用力以至於儀表板都裂開了。
“你這個白癡,雷諾茲!”
“長官,那是……那是一種奇怪的情況。你知道,不是正常的逮捕,我相信你很明白。我的意思是,他在床上……所以這一切都很奇怪,我承認我有點兒吃驚。”
“那你的記錄中單手抓住‘金發姑娘’的所有胡說八道又算怎麼回事!‘我悄悄地撲上去’!現在事實證明,你不僅沒有撲上去,你甚至沒有宣讀過他的權利!這意味著他沒有逃脫合法羈押,因為他從未在法律上被拘留!上帝啊!我們又回到了該死的起點。沒有!還不如起點,因為現在他知道我們會跟著他!”
“我道歉,長官!”雷諾茲幹巴巴地說道,用這種語氣暗示馬弗爾現在應該朝前看。
“好吧,去你的道歉!”馬弗爾喊道,“就這樣吧!我才不會打電話給斯陶爾布裏奇。你可以打電話給他,向他問地址,並向他解釋主要嫌疑人是如何走出警察局的,現在我們不知道在哪裏找到他,因為你搞砸了。”
“長官?”賴斯在後座說道。
“什麼?”馬弗爾問。
“托比會不會知道地址?”
“托比是誰?”
“帕羅特警探,長官,”賴斯說,“我的意思是,他在這裏待了很長的時間,即使他沒有參與這個案子,他也一定知道布賴特家住在哪裏,不是嗎?”
片刻沉默後,馬弗爾說:“好主意,賴斯。帕羅特在哪裏?”
“我猜他回家了,長官。”雷諾茲說。
“好吧,等一下給他打電話,”馬弗爾說,“等一下,告訴他你需要他給你擦屁股。”
7
“你是誰?”梅麗站在客廳門口疑惑地問道。然後,在他開口之前,她看到男人手中的冰激淩盒子,眼睛一下子亮了:“你有冰激淩嗎?”
“沒有,”他說,“抱歉。”他瞥了一眼傑克,“我應該帶冰激淩來的,我應該帶一些東西來的。”
“沒關係,”傑克說,“我們沒想過你帶任何東西。”
“你是誰?”梅麗再次問道。
“這是爸爸。”傑克粗聲粗氣地說道。
她對那個男人皺了皺眉頭,拿出她的吸血鬼牙齒,上下打量他。
胡子,髒衣服,紅色絲綢領帶環繞在脖子上。
“你長這麼高了,梅麗!”他走向她,但她靠著門框向後退,保持著距離。
他停了下來,摸了摸臉頰,瞥了一眼傑克:“這是胡子。我會把它刮掉。”他試探地笑了笑。他們都沒笑。
他緩緩地環視著燒焦的走廊、顆粒狀的地毯、泡過水的前門。
然後目光回到梅麗身上。
“你在讀什麼?”
她看著手裏的書——手指就是書簽——然後給他看封麵,“斯蒂芬·金的《它》。”
他皺起眉頭:“你看這本書是不是太小了?”
“這是關於排水溝中的小醜的故事,”她聳了聳肩,“不是真的。”
他笑得很開心。“我很想你,”他說,“我非常想你們。”他的聲音充滿了感情,但他的話卻沒有得到回應。
“你去哪兒了?”梅麗問。
“嗯…… 我離開了一會兒。”
“很長一段時間。”她糾正他。
“你說得對。太長一段時間了。我很抱歉。”
“你難過嗎?喬伊說你很傷心。”
“是的,我很傷心,”他點點頭,“非常非常傷心……我感覺……好吧,我的感受並不重要。我永遠不應該離開。但是我在外麵的每天,都想著你們所有人,都念著你們,想再次見到你們。”
“我本該早點兒回家,但是……”他聳聳肩,然後看著傑克,“但是我明白。我明白了。”
然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撫平了領帶,仿佛準備麵試一樣:“但我現在回家了。這一次我會好起來的,我保證。”
他對著梅麗微笑,但她隻是一臉嚴肅地盯著他。
傑克打開背包。“我找到了你的西裝,”他說,“所以你可以找一份工作。”
他把西裝掛在前廳的門上。很不錯。淺灰色。
“謝謝你。”
“你得自己找鞋子。”
“爸爸?”
他們都抬起頭。
喬伊站在客廳的門口,衣著邋遢,眉眼明亮。
她撲到父親的懷裏,他一把抱住了她。
8
托比·帕羅特有足足15分鍾沒接電話。
馬弗爾確切地知道時間,因為他讓汗水越冒越多的雷諾茲繼續嚐試撥打那個號碼,而他們都在車裏等著。
在他們等待的同時,馬弗爾也在思考自己的策略。
他不知道布賴特家會是誰應門,但他知道自己沒有逮捕令。在其他任何時間,他都可以要求進入房屋搜查逃脫監禁的囚犯。但這一次——感謝雷諾茲——鑒於囚犯從未被正式拘留過,因此不能說是逃犯。
事實上,如果他喜歡,傑克·布賴特甚至還可能會把兩支警隊告出屎來,因為他沒有被逮捕或指控,甚至沒有法律代表就被羈押,而且他還是個少年……
所以,雖然這不是他的本性,但馬弗爾知道他必須非常謹慎地行事——保持親切的態度,征得同意。
這很氣人,但事情就是如此。
帕羅特終於接聽了他的電話,雷諾茲聲音低沉,劈裏啪啦幾句話說完,在一分鍾內掛斷了電話。
“就在布倫德爾路上,”他說。“他不知道門牌號,但他說看到就會知道,他在那裏的汽車展廳與我們會合。”
馬弗爾啟動發動機,撞上路緣,在輪胎的尖叫聲中,汽車畫出一條弧線。他瞥了一眼警長焦急搖晃的膝蓋。
“興奮吧,雷諾茲?你現在可以第二次抓住‘金發姑娘’了。”
在溫暖的夏日暮光裏,他們把報紙從屋裏抱到花園中。
起初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從報紙“峽穀”上取下一摞厚厚的報紙帶到外麵,阿瑟·布賴特在草坪中心小心地將它們搭成金字塔形。但是“峽穀”牆壁越低,喬伊就越興奮,她的興奮傳染了眾人,所以幾分鍾內他們三個都在後門跑進跑出,咯咯地笑著,在門口互相擠碰,看見飛快爬開的蜘蛛而尖叫,在掉下來的《泰晤士報》《每日郵報》和《蒂弗頓報》上滑來滑去。
慢慢地,一道“峽穀”牆完全從廚房消失了,在它的位置露出了淺色地板的寬條紋。
喬伊和梅麗帶著報紙經過時,傑克站在那裏,盯著地板——驚訝於它一直都在,並且找到它是多麼容易。然後,他把另一堆報紙從櫃子上抬起,向外麵走去。
終於阿瑟舉起一隻手。“我覺得現在已經夠了!”他笑著說。
傑克、喬伊和梅麗看著他,眼睛明亮,屏住呼吸,他手伸進口袋,拿出一盒火柴。
“現在站遠一點兒。”他說。
當托比·帕羅特在裝滿豪華汽車的展廳溢出的燈光下招停他們的時候,天開始黑了。馬弗爾從未在蒂弗頓街頭見到過豪華轎車,心裏想著下次有空的時候,來查查這個經銷商。
帕羅特穿著一件非常舊的運動服跑到他們身邊——舊得有些起球,腳踝處已經短了。他和賴斯一起坐在後麵,馬弗爾在布倫德爾路上慢慢行駛。
“我記得就是那家。”托比·帕羅特指著說道。
“確定嗎?”雷諾茲說。
“我確定。”
“如果不是那家,我們可以敲鄰居的門,”賴斯說,“總有人認識他們的。”
“那就有點兒晚了,不是嗎?”雷諾茲說。
馬弗爾皺著眉頭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下。“我們是警察!”他猛地停下,全都下了車。
馬弗爾看著這棟幹淨整潔的帶露台的房子。這不是他所預料的。話說回來,關於“金發姑娘”的事情就沒一件是他所預料到的。
窗戶很幹淨,在矮擋牆後有一條四英尺長的修剪整潔的草坪。
幹幹淨淨,他想著。
然後他聞到了味道,“是煙味嗎?”
前門的玻璃窗被砸碎了,透過它,可以聽到一個孩子哭泣的聲音,傷心欲絕。
馬弗爾走到門口。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身向前傾,透過小窗往裏看。屋裏麵非常黑,但可以看到走廊地板有一個小女孩,把一個足球放在她的胸口,眼淚不住往外流。
馬弗爾敲了敲門。哭聲沒有停止,人也沒有動。
他又敲了敲門,聲音更大了些。
他皺了皺鼻子,看著賴斯和雷諾茲,他們和帕羅特站在一起。
賴斯跑到馬路對麵,以便更好地觀察房子,“長官,後麵有什麼東西著火了!”
馬弗爾捶著門。“嗨!”他對孩子喊道,“你還好嗎?”
孩子臉轉向他,然後慢慢搖了搖頭,“不!”她哭著說,繼續哭。
“見鬼,”馬弗爾煩躁地說道,“站遠點兒!”他退了幾步,衝向房門,猛地撞上又立馬彈開,雙臂向後揮舞,腳步踉蹌。
雷諾茲一把抓住他並阻止他翻過矮牆,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卡其色襯衫係著紅色絲綢領帶、滿臉憔悴、胡子拉碴的男人打開了門。
“你好。”
馬弗爾摸出證件:“阿瑟·布賴特先生?”
“是的。”
“我們來找傑克。”
“等一下。”阿瑟說道,看著他身後,被那個仍然在地板上大喊大叫的孩子分了心。他過去抱起她,回到門口,她坐在他臂彎裏,頭靠在他肩膀上,仍在哭泣。現在她靠近了,馬弗爾才發現她抱著的不是足球,而是一隻大烏龜,一臉病懨懨的樣子,好像已經見慣了風雲似的。
“她隻是對草坪感到難過。”阿瑟含糊地說道。
“我才修剪過!”淚流滿麵的孩子又哭了起來,“現在它著火了!”
“梅麗,它會重新長出來的,我保證,”他拍著她的背,向馬弗爾解釋說,“我們在做一些清理。”
他微笑著,馬弗爾也試著以微笑回應,即使他對這種拖延感到心癢難耐。保持親切,他提醒自己,否則他們會起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