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們把傑克關了起來。
警察局實在太小,以至於拘留室就像審訊室的雙胞胎一樣大不了多少,隻是門上多了一個窺視孔和一個翻蓋,沒有複印機。
警局的某人似乎為此感到自豪,因為他把它弄得比通常的拘留室更舒服一些。在長凳斜床上鋪了一個床墊。有一盒舊蠟筆,囚犯可以在牆上寫寫畫畫——他們顯然是用各不相同的天賦和汙言穢語在幹這事。而在又長又高的窗戶的窗台上,擺著一盆塑料假花,雖然夠不到,但如果他們的視力足夠好,還是可以享受一番。
“好吧,不是那麼糟糕,不是嗎?”賴斯鼓勵地說,“還有蠟筆。”
傑克走到房間的中間,沉默而茫然。
在門口,雷諾茲說:“那床很適合你,‘金發姑娘’。”
“真有意思,不是嗎?”賴斯毫不客氣地說道。
“真有意思,不是嗎,長官?”雷諾茲厲聲說道。
“傑克?”馬弗爾叫道,然後又叫了一聲,“傑克?”
當傑克轉身看著他時,他接著說:“指定律師來了後,我們才進行陳詞,好嗎?在那之前,睡一覺。你看起來很糟糕。”
“但我必須回家,”傑克說,“她們隻有橘子。”
賴斯溫柔地摸著他的手臂,“我會打電話給社會救助機構的,好嗎?他們會解決的。”
他憤怒地甩開手。“他們會帶走她們的!”他喊道,“我必須回家!我要照顧她們!”
“對不起,傑克。”賴斯說。
帕羅特關上了門,鎖上了。
當他們站在牢房外麵時,馬弗爾轉向雷諾茲:“你和帕羅特回捕獲屋去把東西拆了。”
“遵命,長官。”
“帕羅特,這裏有保險箱嗎?”
“有,長官。在前台後麵。”
馬弗爾把刀遞給他:“去之前一定要把它放進去。”
“遵命,長官。”
帕羅特消失在昏暗的走廊裏。
“賴斯,找人去接孩子。”
賴斯拉長著臉:“但長官——”馬弗爾的手機響了,他接聽了。
“你好,約翰,”拉爾夫·斯陶爾布裏奇在電話裏惱怒地問道,“我記得你好像提到了亞當·懷爾的妻子?”
“是的,”馬弗爾說,“怎麼了?”
“好吧,我剛剛跟一位同事閑聊了這個案子,結果這位同事恰恰認識懷爾太太的表兄。她告訴我懷爾太太在我們把亞當抓起來的那天離開了她丈夫。”
一陣沉默,好像有人在耳邊炒豆子一樣劈啪作響。
“同一天?”馬弗爾有點兒不相信。
“同一天,”斯陶爾布裏奇說,“我必須告訴你,約翰……這讓我有點兒不安。”
“是的,”馬弗爾說,“我也有點兒不安。”
2
亞當·懷爾的妻子打開了門,她看上去像條鯨魚。
她懷孕已經非常明顯了。
“你是懷爾太太?”馬弗爾問道。
“有什麼事嗎?”
“我是馬弗爾總督察,可以進來說嗎?”
懷爾太太看起來很擔心。“為什麼?”她說,“怎麼了?”
“沒什麼,”馬弗爾說,“沒什麼不對的。”
她勉強打開了門。
馬弗爾總是驚訝於光是說“沒什麼不對的”,就可以讓人們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即使實際上有太多不對的地方。在這方麵,馬弗爾並不吝於撒一個小小的無傷大雅的善意謊言,或者是一個大大的用心險惡的謊言,都是為了進到家裏,與人坐下談談,再讓他們給你倒一杯茶,你差不多就已經到了聆聽懺悔的半路了。
馬弗爾對自己問訊的技巧感到驕傲。在開車過來的路上,他決定隻談及艾琳·布賴特謀殺案。除非在談話過程中談到,否則他根本不打算提入室盜竊,因為很明顯傑克·布賴特找到的刀就像是一尾紅鯡魚,雖然是讓車輪子開始轉動起來的紅鯡魚,但仍然僅僅隻是轉移人們注意力的東西而已。
懷爾太太很漂亮,但她的焦慮不安讓馬弗爾產生了懷疑。他喜歡這樣。懷疑是他的默認設置,他喜歡那種知道自己有理由相信人都有最壞一麵的感覺。
他跟著她走到廚房,希望她已經燒好了一壺水。
凱瑟琳沒有燒水。她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警察說沒什麼不對。但會有人讓警察來送好消息嗎?所以盡管他說沒什麼,但顯然有些不對勁。
亞當和那個男孩。肯定是。
他們中某一個幹了什麼呢?
但是,如果發生了某些事情,那麼警察肯定會在法律上有義務使用其他形式的措辭,即使它含混不清?也許沒有什麼嚴重的,或者發生了一樁事故……
諸如此類?
所以她帶他來到廚房,不僅是因為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而且是因為這可以給她一點兒時間來理清焦慮頭腦中的這些想法。
“不介意我坐下吧?”她問道,拍了拍肚子,給了他一個示意的微笑,但他沒有回以笑容,隻是迅速地低下頭,表明他沒有異議。
無禮!
凱瑟琳已經習慣了那些包容她懷孕的人,以至於她對這個男人興趣缺缺而感到一絲不滿。
她沒有請他就座。
他似乎並不在意,隻是站在廚房中間,掏出筆記本翻開。
“我想問些關於你丈夫的事。”
凱瑟琳的心髒焦慮地漏跳了一拍:“為什麼?怎麼了?他還好嗎?你說沒什麼不對!但有事情發生了,不是嗎?發生了什麼事?”
警官抬起手,好像她是一隻牧羊犬,而他是牧羊人,這讓她心頭火起。
“別慌。”他堅定地告訴她。
“我沒有驚慌失措。”她打斷道,雖然她曾經有過一點點。
“據我所知,亞當先生很好。我隻是來填補下舊案中的一些空白。”
“什麼舊案?”
“簡單案子,”他說,“我知道,幾年前,當亞當先生被詢問發生在M5公路上的事故時,你就離開了家。”
“事故?”
“是的,”警察說,“斯陶爾布裏奇總督察告訴我,你丈夫被審問的同一天你離開了家。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
凱瑟琳皺起眉頭。“我很抱歉,”她說,“但我對你所說的內容一點兒都不了解。而你隻是以不同的順序再說一遍也無濟於事!”
她對他微微笑了一下,但是警察歎了口氣,好像明明是他把事情搞砸的,而她卻在裝傻!
她不喜歡他。
一點兒都不喜歡。
“你看,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輕快地說道,“但是我懷孕八個月了,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我不希望有這種壓力,馬博爾先生——”
“馬弗爾。”馬弗爾糾正說。
“隨便啦!”凱瑟琳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看,懷爾太太,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我想知道你那天為什麼離開你的丈夫,為什麼又回來了。”
“我從未離開過我的丈夫!”凱瑟琳說,“一天都沒有!我從未離開過,所以我也沒有什麼回來!我也不認識什麼斯塔布裏奇總督察,聽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斯陶爾布裏奇總督察負責調查艾琳·布賴特被殺案。”
像是胎兒在肚子裏變成了冷冰冰的鉛塊,凱瑟琳感覺手腳發麻,全身冰涼。
腦袋裏傳來巨大的嘩嘩聲,她的思緒仿佛巨大的海浪衝向她的大腦海灘。
艾琳·布賴特。那個男孩的媽媽。那個男孩的懷孕的媽媽。他說的那個被她床邊的刀子殺了的女人!
她藏起來然後亞當找到了的那把刀。
或者是倒過來……?
傑克·布賴特已經注意到了,現在這個肥胖醜陋的警察也注意到了。那是一個錯誤,一個誤會。她知道這一點,但她無法弄清楚這個男人所說的是不是全是錯的,或者隻是錯了一點點。
凱瑟琳的腦袋像一個壞了的收音機一樣嗡嗡作響。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頭暈目眩地站起來,緊緊抓住桌子的一角尋求支撐,“我想你應該在亞當在家的時候再來。”
“我不是想和亞當談,”馬弗爾說,“我是想和你談。”
“不,”凱瑟琳慢慢搖頭說道,“你需要和亞當談談這件事!你下次再來吧!”
“不,你需要回答我的問題,懷爾太太。我們可以在這裏,或者你到警察局去談。任何其他事情都將被視為妨礙司法。”
“我哪兒也不去!”凱瑟琳叫道,感覺到內心恐慌的潮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哪兒也不去!”
她試圖闖過去,但他抓住了她的胳膊。
“滾開!”她喊道,“放開我!”她掙脫出,用手背拍打他的臉,戒指擦破了他的嘴角。他用鐵一樣的手抓住她的手臂,然後將她扭回到椅子上。
她尖叫起來。
“你怎麼敢這樣做?”她哭喊道,“放開我!我會舉報你的!我懷孕了!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個白癡!難道你看不到我懷孕了嗎?”
“那又怎樣?”他說,“祝賀你成為一名哺乳動物。”
凱瑟琳流出了羞辱和憤怒的眼淚。她扭頭去咬他胳膊,但是他看到她咬過來,躲開了,她隻在他襯衫上撕了一個洞。
好像是在一個平行空間中,凱瑟琳覺得他給自己戴上了手銬,仿佛她是個罪犯,或者是肥皂泡沫中的某個人!
讓她彎到自己巨大的肚子上,將她的雙手拉到背後……
“請不要,”她嗚咽道,“你傷害到了我的寶寶!”
他心軟了,放開了她,讓她自己站起來,氣喘籲籲,臉色潮紅。她的戒指擦破了他的眼角,正在流血。
他氣喘籲籲地開口說話。
“安傑拉·懷爾,”他說,“我得逮捕你。因……阻撓司法,並且……襲警——”
“我不是安傑拉·懷爾。”凱瑟琳抽泣著說。
“什麼?”
“我是凱瑟琳·懷爾。”
她和馬弗爾看著彼此,彼此因困惑而短暫達成一致。
然後他說了句髒話,她覺得所有的血都從她臉上流了出來。她的聲音顫抖著。
“那個該死的安傑拉·懷爾是誰?”
馬弗爾足足花了半個小時才聯係到拉爾夫·斯陶爾布裏奇。
“把懷爾太太搞錯了。”他終於搞清楚了。
“我不知道有不止一個。”
“好吧,至少有兩個,”馬弗爾說,“現在這個對我很生氣。”
3
傑克找到了母親。
她在路肩旁的蘋果樹下,背靠著防撞欄,看著那鮮紅的小小水果,似乎是看裏麵有沒有小蟲子。
他停在了從公路對麵透射過來的陰影邊緣。
那是他無法跨越的一條線。
“嗨,”他說,“你好嗎?”
“有蟲。”她說,然後把蘋果拋過公路,蘋果滾落一片,像棋子一樣。
“不要上車!”傑克說。
“什麼車?”她問道,梅麗突然出現在傑克旁邊說:“就是那輛車!”這時一輛藍色汽車停了下來。
梅麗向它跑去。
“不要上車!”傑克喊道,但是母親站起來,把手在白色夏裝的前襟擦了擦,跟著梅麗,他們一起上了車。
不!
汽車駛遠的聲音。
傑克踩著自行車在後麵追,但是他已經忘記了如何騎自行車,不停地搖晃,不得不腳踩在地上,等著踏板回到頂部,就像一個沒有父母來穩住他的小孩子。
最後,他停在塵土飛揚的柏油路上,看著藍色汽車在彎道處消失。
在後窗,梅麗舉起一隻手傷心地向他告別。
“媽媽!”
他嘴裏喊出的這個詞將他從這個小小的警局拘留室裏叫醒,他蜷縮著,汗流浹背。他慢慢地從狹窄的長凳上坐起來,等待著噩夢在他周圍碎裂,它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消退,即使他知道自己已經完全清醒,但失敗的痛苦感覺仍然存在。
他沒有把一切想明白。他以為自己夠聰明。他和他愚蠢的影響力。他居然相信警察會逮捕亞當。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經崩潰,他在這裏,而喬伊和梅麗在那裏,沒有人保護她們。
傑克抬頭看著高高的窗台上的那一小盆假花。
他現在需要抓住它。
4
馬弗爾敲響了安傑拉·懷爾夫人在湯頓的家的前門。
她是新的懷爾夫人的稍微老舊版本:同樣的金發及肩,同樣的藍色眼睛,同樣的圓臉。
不同的肚圍。
“安傑拉·懷爾夫人嗎?”馬弗爾小心翼翼地問道。
看見她點點頭,他說:“我是馬弗爾總督察,可以進來嗎?”
房子被一個小男孩和一隻大狗弄得亂糟糟的,並且涇渭分明。
“這是羅比,”安傑拉·懷爾說道,好像馬弗爾想知道似的,“這是布魯特斯。”
顯然兩者讓她備受煎熬,根本沒有留意到馬弗爾對兩者都不感興趣。她也沒有請他入座,但她的笑容很燦爛,問他自己有什麼能幫忙的。
“我來是為了亞當·懷爾,”他說,然後補充道,“你丈夫?”這是為了安全起見。
“前夫。”安傑拉說。
馬弗爾覺得他的世界終於找到一點點平衡了。
“前夫,”他重複一遍,“我隻是對一個舊案子有幾個疑問。”
她的笑容不見了:“艾琳·布賴特的案子?”
馬弗爾一陣激動。拉爾夫·斯陶爾布裏奇同他一位同事的偶然閑聊,突然給解決這樁謀殺案帶來新的光芒。
就像魔法一樣。
趁著安傑拉·懷爾還沒有回過神來,他立馬出擊:“我知道你在他被詢問那天離開了他,為什麼?”
她張開嘴,但沒有立即回答。
她坐下來把兒子拉到麵前,抱著他直到他開始變得煩躁起來。那隻狗也過來了,似乎在關心著發生了什麼,安傑拉·懷爾把另一隻手放在它頭上。馬弗爾覺得她看起來像一幅維多利亞時代的古老畫作——那種講個故事並且有一個合適標題的畫作,在等待壞消息或者電報,如果不去管散落在地板上的樂高積木和放著卡通片的電視這樣一些背景的話。
羅比從她懷裏掙脫出來去玩玩具了,狗也離開了她的身邊,跑來嗅著馬弗爾的褲腿,似乎想著能不能把褲子變成自己的玩具。
“去。”馬弗爾猛地噓了它一下,布魯特斯走出了房間。一分鍾後,馬弗爾聽到它一邊慢慢繞著大圈一邊吞咽口水。
安傑拉抬起一張空洞的沒有表情的臉看著他。
“你離開了亞當,”馬弗爾提醒她,“為什麼?”
“他……”她停了下來。
“我……”她想了想,又停了下來。
第三次會有好運,馬弗爾不耐煩地想。
“我沒有證據,”她終於說出了口,“任何證據都沒有。我想你先要了解這一點。如果我有證據的話,我當時就告訴警察了,但我沒有。我現在仍然沒有。”
魔法太棒了,馬弗爾想著。
“告訴我你想說的,”他說,“我來這裏就是聽一聽。”
當然,這根本不是真的。如果馬弗爾認為這會對案子有所幫助,他會很高興地逮捕她,還有孩子和狗。但多年的經驗讓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不大可能要求人人都誠實。如果他有機會聽到想聽到的內容,最好告訴他們他想要聽到什麼內容。
“在艾琳·布賴特失蹤那天,”安傑拉說,“我們打架了。”
“為什麼打架?”他問道,自顧自地坐到了椅子上,似乎很自然。安傑拉幾乎沒有注意此舉。大多數情況下,她一邊說著一邊用餘光看著兒子,小孩正在搭建一些無法辨認的東西,咬緊牙齒、捏緊拳頭、強迫積木塊放置到位,而不是像包裝盒子上微笑的孩子那樣輕鬆地將它們安裝到位。馬弗爾在想,這是樂高出了問題,還是孩子出了什麼問題?
安傑拉降低了聲音,意味深長地看著兒子說道:“我懷孕了。”
當看起來沒有聯係的東西突然聯係在一起時,馬弗爾就像他通常那樣激動得顫抖了。
安傑拉·懷爾懷孕了;艾琳·布賴特懷孕了;新太太懷孕了。一定很重要。他需要知道更多……
“亞當憑空認為我欺騙了他。我的意思是,這太荒謬了。寶寶不可能不是他的。不可能。他知道,但他瘋了。我的意思是,就像瘋子一樣。”她想要嘲笑他是有多瘋狂,但發出的卻是一種緊張陰鬱的聲音。
“他打過你嗎?”
“隻有那一次,”她摸摸臉頰,哪怕是多年以後也想起了確切的位置,“他脾氣總是暴躁。他不會經常發作,但是當他發作時,你就知道了。”
“發生了什麼事?”馬弗爾問。
“我們在費熱斯和一些朋友共進午餐,有人開了一個玩笑,隻是一個關於孩子看起來像郵遞員或送奶工的愚蠢笑話。你知道人們常說的那種事。都是蠢話,但亞當卻一直記在心裏。我們回到家後,他越想越生氣,然後我也生氣了,他打了我一巴掌,我打了他一巴掌,讓他滾出去,然後他就……”
“他走了多久?”
“我不知道,”她說,“幾個小時?當他回來時,帶著鮮花和巧克力,還有給寶寶的一個可笑的禮物——像《星球大戰》或《星際迷航》的那種可以點亮的光劍。寶寶都還沒出生!”
“亞當回家後,行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沒有,”她歎了口氣,“隻是不停地道歉和說我愛你。”
她停頓了一下,然後聳了聳肩。
“我們和好了,繼續生活,當我稍後聽到艾琳·布賴特的遺體被發現時,我沒有產生任何聯想。我真的隻是因為她懷孕了而關注的,你知道嗎?太可怕了。”
她顫抖著,揉著手臂。
“那是什麼讓你最終離開了他?”
安吉拉皺著臉,仿佛試圖解決一件事。
最後她說:“好吧,他有一把刀……”
馬弗爾脖子上麵的汗毛豎起來了:“什麼樣的刀?”
“就像一把花哨的折疊刀,但大得多。顯然花了很多錢。”
“像這個嗎?”馬弗爾向她展示了謀殺凶器的照片。
“是的,就像那樣。我不知道它是否一模一樣,因為我一點兒都不關心刀具,但它與那個珍珠手柄非常相似。他總是擺弄著它、磨它、清理它。你知道男人對他們的東西是什麼樣子的——沒有冒犯的意思。它讓我快瘋了!但無論如何,在我離開他之前,我注意到:突然他不再玩刀了。”
“你的意思是在艾琳·布賴特被謀殺之後?”
“差不多那個時候。我不確定,這就是為什麼我說我沒有任何證據。你知道嗎?我不記得確切的時間,我從來沒有注意那把刀到底是什麼……我開始注意到他不再像一個小孩一樣嗬護那刀子,我問他是不是丟了,他說不,在樓上,但是,你要相信我,如果那把刀是在房子裏,它隻會是在他的口袋裏。所以我認為他一定是搞丟了,隻是不想告訴我,因為很顯然這把刀是花了很多錢的。但那不是我關心的。亞當有份好工作,我們從來沒有缺過錢,再說也不是我的錢,不是嗎?”
“對。”馬弗爾同意道。
她接著說:“所以,就是那樣,我就沒多想,直到他幾天後打電話告訴我,他被警察詢問,我就想,怎麼回事?我不知道會出什麼問題。真的。他告訴我,他不過是停在高速公路邊小了個便,我想,這是犯罪嗎?我的意思是,每個人都會在路邊小便,不是嗎?但後來他說那裏就在發現艾琳·布賴特屍體的附近……這一切……我一下子就聯想起來了。你知道——他那次打我,因為嫉妒,我們因為寶寶打架,刀丟了,他在她屍體被找到的地方被抓住……”
當她說出這一串時,就像唱歌一樣。然後她歎了口氣,凝視著馬弗爾:“我甚至沒有等他回家。我收拾了一些東西,然後去找我媽媽。他一直打電話,一直乞求,但我不會再見他。幾個星期後,他來到我媽媽家,揮舞著那把該死的刀子,說他找到了——好像這就可以了!但這和刀沒關係。結束了,因為在我心裏,我覺得——”
她又停了下來。
“他殺了她?”馬弗爾說。
“哦,不!”安傑拉對他皺起眉頭,低聲說道,“但我覺得他有能力殺人,”她撫摸著兒子的頭發,聳了聳肩,“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