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有點過意不去,人家千裏迢迢來送禮還送出毛病來了?好歹是一片心啊,幹嗎給人家臉子瞧啊?

朱麗婭咯咯一樂,說:“程夫人,他不敢收,其實他心裏挺喜歡的,他怕收了我的東西,兒子叫我拐走了。”

程夫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劉銘傳說了聲:“胡說!”

朱麗婭說:“劉大人,你何必害怕?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不隻你兒子一個。”

劉銘傳說:“那我可要念一聲阿彌陀佛了。朱麗婭,你是個好孩子,我和你哥哥又是患難朋友,我可以認你為幹女兒,那不比兒媳婦更親嗎?”認幹女兒是他剛想出來的折中辦法。

“讓我想想。”朱麗婭憨態可掬地歪頭想想,說“我知道你怕什麼。這樣好不好,我給你當兒媳婦,但不給你劉家生孩子,這樣你家的種不就純了嗎?”

這樣的回答令劉銘傳大為意外,大為吃驚,一時無法作答,程夫人捂起了耳朵:“哎呀,這洋閨女真是什麼離譜的話都說得出來,叫我這聽的人都臉紅。”

朱麗婭卻坦然地說:“我都不臉紅,你害什麼臊!”

程夫人歎了口氣,說:“這都是孽債呀。蛟兒那麵也是非她不娶,這可怎麼好!若不退一步,讓朱麗婭當妾吧,名份上好聽些。”

劉銘傳板著麵孔說,妾也不行!

朱麗婭哂笑著說:“是嗎?程夫人,他自己就有五六個妾,你都容許了,怎麼別人納妾他不讓呢?”這簡直是對劉銘傳的公然挑戰,可他又無法反駁,人家說的是事實呀。

程夫人和劉銘傳大為尷尬。劉銘傳用包袱包起自鳴鍾,往朱麗婭懷中一丟,說:“你馬上走,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朱麗婭抱起自鳴鍾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會後悔的。”

“我後什麼悔?”劉銘傳吼了一嗓子。

朱麗婭故意氣人地說:“將來我為你生個黃頭發藍眼睛的孫子時,我不讓孩子叫你爺爺,讓他喊你老僵屍!”說罷咚咚地跑了出去。

氣得發抖的劉銘傳跺腳說:“沒教養,沒教化!不可理喻!”

朱麗婭前腳出去,畢乃爾後腳就進來了,報告說,“大少爺盛芬說那個慶親王的信使更衣完畢,酒席也擺好了,讓老爺去呢。”

劉銘傳拿他撒氣說:“你教育好你那個無法無天的妹妹之後再來跟我說話。”說罷氣昂昂地闖出門去。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畢乃爾衝程夫人聳聳肩膀。

劉銘傳走到石橋上,突然腳步踉蹌,雙手捂眼,差點栽到水中。跟在後麵的劉廣和另一個家丁忙上來架住他:“老爺怎麼了?”

隻見劉銘傳眼裏淚水橫流,眼睛又睜不開了。

劉廣驚道:“哎呀,老爺的眼疾剛好點又犯了。快,去抬副竹躺椅來。”家丁應聲而去。

劉銘傳一手扶橋欄杆,一手不住地用手帕拭淚,說,該死的眼睛,當初就因為眼疾所累才辭官開缺回家的,這不是誤事兒嗎?

“郎中不是說,眼病怕上火嗎?”劉廣說,“老爺什麼事又上火了?您不愁吃不愁穿,子孫滿堂,地方官見您沒有不拜的,您還有什麼不知足啊,上什麼火呀!”

這時劉朝帶跑了來:“爺爺!您怎麼了?”

劉銘傳說:“眼疾又犯了,火辣辣地疼,根本睜不開了。”

這時兩個家丁抬了個躺椅式春凳過來,人們扶劉銘傳上去,劉銘傳吩咐劉朝帶和他盛芬叔叔代他款待慶親王的信使朱先生,千萬別怠慢人家。他若問起白盤來,就說爺爺眼疾好一點後,明天陪他觀看。

劉朝帶說:“爺爺放心吧。”又吩咐劉廣,“還去請上次那位宋郎中,他的冰片藥水洗眼睛挺見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