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魚肉(3 / 3)

舒蘭通身一顫,眼一閉,手已搭上衣帶,她受不了,對方還沒威脅就已經受不了,哪怕一絲一毫的傷害都不讓孩子去受。

“那小東西的命暫且留著。”

目的達到,可以接受,剩下的就是付出代價。舒蘭苦笑著扯下外衣,淡紅的綾羅落在腳邊,更添水樣的溫婉,仿佛即將蜿蜒流去。

吳德深吸一口氣,滿眼皆是蕩人心魄的柔光。她低垂著頭,頭發掉下一縷,隨著呼吸輕搖輕擺,頗為撩人。忍不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她緊咬雙唇:“你是我娶來的老婆,本該有這一天。

他又說了什麼,恍惚中隻字未聞,突然左臉頰劇痛,竟被甩了個響亮的耳光,這下聽見他說什麼了:“喜歡裝啞巴,我就把你變成真啞巴!”舒蘭立即哼唧幾聲,不那麼悅耳,甚至是一種神經性的抽泣。吳德對她一點也不滿意:“你身上什麼味兒,讓人想吐。”

能有什麼味兒,剛做母親,小毛頭嗷嗷待哺,自然是奶味兒。

“媽的,熏得人發暈。”吳德忍無可忍。她簡直不是他那塊糕,比如他愛吃杏仁味的,她偏是豆沙餡,今晚的支離破碎和勉強調挑起興趣後的徹底喪失興趣,差點對所有女人失去胃口。揮手,驅散討厭的氣味,留下已哭成淚人兒的舒蘭。

心早已經麻木,她披上外衣不願再想。難道還會更糟?已把人逼到絕境,再逼一步又如何。猜不透啊,全看命運的意思,它讓你活你就得活,不管活成什麼樣兒。讓你死你就死得老老實實,甭管世上多少眷戀不舍,牽牽掛掛,隻添斷腸。

“任天,我怕是活不下去了……”舒蘭喃喃自語。一絲呼喚隨風飄來,似乎是她的名字,像蒸發入空氣的一縷煙氣。連幻覺也這麼湊巧,摸著被打的一邊臉頰苦笑,吳德算是造福於她,一巴掌打出了幻聽,真好,聽著天哥喊著我的名字,真好。

隻是你是否如我一般不肯輕言離世。一切掙紮隻為重見天日,與你共渡殘生,隻羨鴛鴦不羨仙。

話說吳德找小老婆瀉完火,美美睡上一覺,已是天光大亮。美好的早晨做點兒什麼呢?他決定看望任天。

任天還是老樣子,呈扁魚狀攤在牆邊,吳德原以為他在熟睡,一靠近,對方眼睛驟然睜開:“早。”

“你也不遲。”吳德差點被將了一軍。

動了動身子,還是那樣,力氣被疼痛取代,任天苦笑,摸了摸被吳德摔傷的腦門,上麵的血痂已是深褐色,這家夥,下手比自己還狠,不愧是無德。任天已經在想但凡脫離牢籠怎麼處置這個斯文敗類。

“舒蘭很好也很高興,終於跟著我,比你強百倍。”吳德微笑:“來前她還感激涕零呢。”

自己老婆被人強占,是個人都要憤怒,任天從昨晚開始就已出離憤怒,當下淡淡地:“從前我對官府走狗無惡不作,從不相信一報還一報的強大內心表示敬佩,如今敬佩依舊,又多了歎為觀止的景仰。”

吳德微微仰首,甚是惆悵:“當我還是個白癡少年時,也很信這一套。”

諷刺不成,反而被諷,他決定換個話題:“舒蘭就在隔壁。”

吳德一驚,不想問你怎麼知道,眼神卻露了出來。他不該知道的啊,誰走漏的消息?不會有人泄露,也不會是他猜的,按照常理應該做夢也想不到。

我聽見她在叫我,任天證實了想法,心裏笑啊,笑開了花。從昨晚持續到方才,牆壁很厚,絕不是漏聲,卻覺近在咫尺,活脫脫地在麵前流著清淚,訴說無依。

“那麼,我們談談行刑當日的行程。”吳德趁熱打鐵,隻要他答應,那麼娶親那天自己的出醜,那要了他一塊頭皮的一刀,所有的恥辱都可以抹去。人就是這麼奇怪,自己再不幸,別人比自己還要倒黴都覺得是種安慰。

“看不出你這麼心急。”

“所以說不要得罪小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卻最在乎時間,恨不能現炒現賣。”吳德施施然在他麵前踱步,十足的勝利者姿態。

“老子寧願得罪小人,快有快的好處。有千年做賊沒千年防賊。”

“你真沒讀過書?”吳德納悶,這斯真是土匪?怎麼我一飽讀詩書之士說不過他?

“老子認字,字不認我。”任天哼哼,俺的土匪血統是很純正的!

另一邊,舒蘭剛喂完小天,眼看被人抱走,呆坐床上,空虛與哀傷的雙重功效摧殘著身心,讓人不禁產生這樣下去將如何自處的想法。過的什麼日子,今後何去何從。當然這是沒必要的,傷春悲秋的,吃飽了撐的。多少人過的不如自己,也沒有輕言放棄,突然脆弱的舒蘭又突然間堅強了——我該相信天哥,他那麼有本事,不會任由命運擺布,他會掛著那招牌式的大笑,擊敗一切阻擋我們的蓬頭小鬼,取得偉大的勝利。

“喂喂,你們看,她就是舒蘭。”忽而飄進陌生女人的聲音,率直中透著英氣。

“風雲人物啦。”另一個聲音辛辣中帶著野氣。

“呼呼,也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我還以為三頭六臂呢。”平緩的語調,一聽即知甚是隨和。

舒蘭嚇壞了,從哪冒出三個陌生人?窗子半開,她們就從縫裏一直看,不時發出感歎。她隻聞其聲不見其人,更不知是敵是友,呃……這個地方大概也不存在友了,嚴重缺乏安全感令她放下帳子縮進床裏。

“幾位夫人請速離開,大人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守衛硬邦邦地道。

“咦?我們看一看怎麼了,又不少了你的肉!”三個女人顯然不太高興,七嘴八舌地和守衛吵了起來。

她們是吳德的夫人?頓時反感非常,你們看我,不就不能看你們?評頭論足也要相互的好不好,不知哪兒來的一股邪火,一把掀開簾子,跳下床,鞋也沒穿,推開窗子衝外頭的人吼道:“吵什麼吵,有種進來,老娘讓你們看個夠。不敢進來就哪涼快哪待著,有多遠滾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