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你當時的心情。你那些女朋友其實都是用心去愛過的,不是你在乎她們失了身,而是走不出父子三人同時占有一個女人的怪圈。最後平顏的事讓你的心遭受的折磨更深,因為你的決定沒有做出來,結果平顏就死了,所以你不能原諒自己。”我安慰許總道。
許總抬起頭,向我伸出手。於是我把手放進他手心裏,坐到他身邊去。我將平顏的遺書放在茶幾上,將他的頭抱在懷裏。這個時候,他已經脆弱極了。
“小癡,平顏是我害死的,我是凶手啊!快一年了,我都不敢碰這套衣服,每次看到衣服靜靜地掛在櫥櫃裏,就像看到平顏平靜得不可思議的表情。我相信這套衣服是幹淨的,也相信平顏對我的愛是幹淨的,我反而覺得自己肮髒不堪,所以我沒有勇氣穿她留給我的唯一的衣服。這段時間,我和女設計師相處得很好,我覺得她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人,一個可以用心去對待的女人。雖然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是彼此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我們想跟對方結婚。”許總說道。
“結婚?”我有些驚訝,“你們已經談到結婚了嗎?”
“沒有。很奇怪,我們都是思想很開放的人,她那麼追求單身生活,可是她對我,我感覺真的有一份疲憊下的依戀。而我從她身上,看到了平顏的影子,於是就在昨天晚上,我決定穿著這套衣服去跟她正式講述我和平顏的故事。我想,平顏一定也希望我能走出過去的陰影開始新生活,那麼這套衣服,就是我的開始。結果……結果……”許總說出發現事情真相的經過。
“結果知道她策劃謀殺你父親的事件但失敗了,她約的人是你父親,但去的是你弟弟。”我的眼淚滴落在許總的頭發裏,悲哀地說,“雖然沒有按照她的計劃進行,但她已經沒有機會改變計劃,於是,她讓你弟弟殺死了她。”
許總越發將我抱得緊了,哭出聲來:“我不知道當時是我父親故意讓我弟弟去的,還是巧合,也不清楚當時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是她先打開了煤氣,還是我弟弟後來打開的?她謀劃的反謀殺方法到底以哪一種方式進行?她為什麼把一切搞得如此撲朔迷離?”
我回頭望著平顏的照片,深深地陷入思索之中。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為什麼突然看不透了?平顏性格中有幾分烈性這是我知道的,在幾年的特殊生涯裏,不管多難應付的男人她都能應付過來。她逐漸成熟起來了,沒想到會以那樣一種方式來詮釋了她所追求的愛情,定格了她的人生。
我知道,許總此刻最難受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的父親還沒有倒台,如果他拿出那些證據,他就是大義滅親,他會贏得聲譽並不會再沉淪在對平顏的虧欠裏,但是血濃於水的天性會讓他後半生經受另一種無法解脫的痛苦。這個決定,一如當初,事隔不到一年,卻來了個輪回。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給他出主意,從平顏的死亡中解脫出來是我對他的希望,揪出他父親讓他受到法律的製裁也是我的希望,但做起來好難,我感同身受啊。
當天,我約女設計師出來喝下午茶,我發現她的目光裏果然多了一層柔和的光暈,似乎更有女人味了。確切地了解了一下她和許總在一起的時間,撇開以前,單從他們發生關係開始算起,也就一個多月。
我問她和他怎麼在一起的,她柔柔地微笑,說:“沒什麼好隱瞞的。他到我工作室來,要我給他設計一套衣服,休閑的。我給他量尺寸的時候,我說,我最近和男朋友分手了,你做我男朋友如何。他說我不一定能讓你滿意,你對男朋友的要求太高了。我說,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我也笑了,說:“原來戀愛還可以這麼談。”
女設計師笑道:“誰也沒規定戀愛應該怎麼談。我和他本來就彼此有好感,他也的確是我很欣賞的那種類型,睿智、理性、成功,柔情中還帶點霸道和野蠻。”
“野蠻?他對你動手動腳了?”我好奇地問,我印象中的許總一直是君子類型的。
“豈止是動手動腳,在我給他量尺寸的時候就把我按在辦公桌上狂吻起來,嚇得我趕緊去鎖辦公室的門,然後他就把我放倒在沙發上……”女設計師說到這裏,臉上起了一層紅暈。
我有些震驚,沒想到許總是那樣狂暴的男人,這跟他的外表一點兒也不協調。
“小癡,雖然我跟好些男人交往過,但是我敢說,在我辦公室裏敢對我非禮的,他絕對是第一個。當時也沒下班,而且天亮得很,他比我想象的還要粗野和浪漫,我真的被他給弄得像喝醉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襲擊著我,那就是這個男人我要定了。”女設計師陶醉地說。
我不敢說許總是因為太需要肉體刺激了才那樣做的,也許事情並非如此。他在平顏的死亡陰影裏困擾太久,他的確需要一個真實的女人來釋放他的感情。
但他不是一個隨便的人,他那些女朋友都被小開占有後,我想一定有人回去找過他,但是他走不出父子三人同時占有一個女人的怪圈,可能也因為他那些女朋友都太過純真和幼稚,所以,他的目光轉移到真正能獨立應付各種情況的女人身上,而女設計師就是最適當的人。
的確,女設計師這樣的女人不是小開那樣的男人能欺騙和駕馭的,她是那樣獨立,那樣堅強,那樣果敢智慧。因為她的優點早就呈現在了許總麵前,所以他的心在漸漸地向她靠攏。那麼,那段在辦公室裏開始的戀情,也就順理成章了。
“小癡,不是我吹的,如果他要結婚,我一定是他最佳的老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像我這樣現代事業型的女人能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的。他每次到我家時,我都能做出讓他滿意的菜肴,讓他吃得舍不得走。”女設計師確實有這個資格說這些。
我說:“是啊,會燒菜的女人任何一個男人都喜歡,你在國外那些年連菜都學會燒了,真是不簡單。”
“在國外學會的是做西餐,在國內學會的是做中餐,我爸爸是個廚師,所以學會中餐一點兒也不稀奇。我吃東西很講究,這一點,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女設計師沾沾自喜起來。
我感歎時間的可怕。許總三十五歲了,一直單身,母親去世後就一直一個人生活,沒有人為他打理生活,他卻非常講究地生活著,沒有一般單身男人的邋遢和隨意。他對生活要求太嚴謹,對妻子要求更苛刻。他所謂的家庭女性除了溫柔可愛外還要一定會燒菜,可能他還會要求妻子在臥室裏是個放得開的女人,然後在詮釋社會女性的角色時又一定是出色的,按照這個標準來選,當然隻有女設計師最適合了。一個多月,他們就彼此有了想結婚的念頭,這閃戀閃婚真的讓人好羨慕。
我沒有將許總現在麵臨的問題告訴她,我想,當然是由許總自己告訴她比較合適,這個時候,他最需要的不是我這個知己的支持,而是他愛的人的理解、支持和鼓勵。
我不敢去找警察,就像許總說當初害怕麵對父子三人同時占有平顏一樣,我害怕麵對警察不顧一切來愛我要求我解散俱樂部和離開高冠,因為我清醒地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我隻能回避他。
我更不能讓高冠知道我和警察近期依舊藕斷絲連的事實,但我會常常給他打電話請求他哀求他哭求他去看病,他反而問我那樣的性病如果不醫治任其發展下去會不會成為艾滋病。他問我這話的時候平靜極了,仿佛說的是別人的事。
具體來說,性病分為很多種,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得的是哪一種,我也沒臉去見美麗老師詢問他的情況。
日子就這樣如水一般流走著,我跟高冠在一起時也是勉強應付他,有強顏歡笑的味道。他給我辦的護照已經辦好了,正在準備著法國之行。我累了,真的累了,從來沒有過的累,所有的雄心和信心都煙消雲散了,但俱樂部還不能解散,完美酒吧要繼續營業,仿佛什麼事也沒有。
然後,許總打電話給我,說他跟女設計師談好了,他決定和女設計師結婚,婚期可能定在明年春天。我沒有問他是否決定大義滅親,他也沒說,他隻說你放心地去解決你的問題,我的事就不要再操心了。
我說好。我哪裏還有閑心去操心他們哦。
我覺得悲哀,也覺得憤恨,但更多的是思索。做我們這行的,最容易染上性病,這是無法否認和辯解的,我們幾年來還沒有人有過性病,但不表示我們身上沒有帶著病菌。警察不知去那種地方放縱了幾次就不幸染上了性病,這是不是我的報應?
當我具體地了解了一下性病的種類和嚴重性後,我再次打電話給警察,哭求他盡快把病治好。
他還是那樣威脅我。
我在電話裏說,你不知道我的具體情況,怎麼老是威脅我?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那樣的生活,你說你清醒了明白了,其實你依然糊塗得很。解散俱樂部有這麼難嗎?那些女人要不要改邪歸正是她們的事,可是你連這點也做不到。你給自己太多的借口把問題看得太複雜,隻能說明你根本不想改變。至於你和高冠的關係,如果真的中途不能解除關係,我可以給你時間等到你和他約定的一年以後。”警察的態度十分明顯,他就是要我改邪歸正向他靠攏,我覺得好難好難。有時候我想,一定是我愛他還沒有愛到不顧一切的地步,也就是說根本不及他愛我的程度,我一直一廂情願地愛他惹他成全他,結果他給我來得這麼徹底。
掛了電話後我迷茫地看著手機,很久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小妹進來給我彙報這個星期酒吧的營業總結,我似乎也沒心情聽。
哥哥突然來到,讓我很意外。小妹也很意外,有些不自然地看著哥哥。哥哥微笑著對我說:“小癡,我們老板應約參加一個從國外回來的朋友派對,挑選了幾個人給他裝門麵,我在人選之列。我需要舞伴,所以來給小妹請假。”
我驚愕地看著哥哥,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哥哥此刻微笑的麵容讓我知道他已經走出灰暗的心情,這個舉動也證明了他準備接小妹回家了。小妹先是發愣,繼而抱著哥哥歡叫道:“真的嗎真的嗎?你真的帶我去參加派對嗎?”
哥哥摟著她說:“是的,我帶你去,但是你要打扮得漂亮點,談吐要優雅點,不能給我們老板丟臉。我把老板安排給我的舞伴給拒絕了,你要是給我丟臉,我就永遠不帶你參加那樣的活動了。”
“不會不會不會給你丟臉的!”小妹迭聲說著,不住地親著哥哥的臉。然後,情勢發展下去,當然就是他們兩個忘乎所以地接吻了。看著哥哥和小妹忘情地擁吻,我含著眼淚出了辦公室,輕輕帶上門。
我站在酒吧大廳,燈光營造出來的特殊氣氛裏,我看到兩個小弟分別在跟兩個老板一邊喝酒一邊愉快地交談著。舒緩的輕音樂飄蕩著,各種酒香彌漫著,兩個年輕的調酒師姿態曼妙地給兩個女客調著酒……完美酒吧,真的能完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