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債(1 / 3)

我把他交給大偉照顧,繼續念下一個人的名字。

“真是人世滄桑啊。”他忽然發出了一聲感慨,指著窗外亮起的路燈,“時間過得飛快,很多事情就這麼變了,而你根本來不及察覺。”

以下是他所說的經過。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的父母、兩個哥哥、一個妹妹,都先後去世,死亡的原因各式各樣,都是尋常人所想象不到的。最讓人感到無可奈何的是我妹妹,她居然是走在路上被天上落下的隕石砸中腦袋而死。這簡直是傳說中才可能出現的死法,居然出現在我親人身上,買彩票都沒這麼準。

而這還遠遠沒有結束。

最後就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一個激靈,猛然想起早晨吃早餐的時候忘了帶錢,還欠同事5塊,連忙把5塊錢準備好。

最終檢查結果,堵住我兒子咽喉的,並不是什麼別的東西,而是一塊立方體的冰塊。那是我平時用來冰酒的,兒子含在嘴裏玩,一不小心就噎住了。醫生說我當時如果冷靜點,不是急著用常規的急救法,而是用熱毛巾捂在兒子的咽喉外部,或者不停地往他嘴裏灌熱水,也許事情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我們就這樣離開了。路上,那些債主們自認倒黴之外,仍舊為肖力擔著一份心。肖力借債的時候嘴裏不留德,已經拿他自己的命賭過不知道多少次咒了,也不知道他們免債能否真的讓肖力擺脫咒語的糾纏。

聽他說完,我馬上打電話聯係肖力。電話響了很多聲他才接,我幾乎以為他也死了。

我把借條往口袋裏一塞,剛要念下一個人的名字,便聽見肖力慘叫一聲。

有些人的話,永遠不要相信。

又過了幾分鍾,兒子的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我眼睜睜看著他在我麵前死不瞑目。我徒勞地按壓他的心髒,但他的心髒再也沒跳起來。

聽到這消息,我和大偉良久沒出聲。

等妻子和診所的醫生趕過來時,救護車也剛好趕到,但兒子已經沒救了。我揪住救護車司機的衣領問他為什麼現在才到,他說路上車胎爆了,換胎花了一點時間。而對麵診所的醫生之所以沒及時趕到,是因為他和我妻子匆匆出門的時候,兩人被困在電梯裏好幾分鍾……都隻不過是幾分鍾,卻偏偏就要了我兒子的命。就好像老天爺故意要讓我兒子去死似的。

他皺著眉頭說:“他肯定是對自己施了什麼術。”

“我猜,我可能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大偉躊躇半晌之後,一邊吐出煙霧,一邊說出這句話。

“你這是怎麼了?”我問。

我們也懶得一一追問肖力究竟曾經對他們賭了什麼咒,隻想著快些把錢還了,我和大偉好回去做自己的事。我從肖力手裏把那疊支票拿過來,誰知道他緊緊抓著,不肯鬆手。

肖力嚇得臉都扭曲了,連連擺手,朝四周的人拱手作揖:“那我不還了行嗎?各位,我不還債了行嗎?”

但哥哥和妹妹還是一個接一個死了。

這下我再也不敢隨便把錢還給別人了。那些債主們也沒催。大家看著肖力的慘狀,都覺得於心不忍。

“那你等著死吧!”大偉氣惱地說。

我們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不知什麼時候癱倒在地上,一隻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胳膊,身下滴著血。我忙把他扶起來,一看,他的胳膊上鮮血淋漓,似乎被人活生生撕去了一塊皮肉。

這件事過去幾天後,我和一幫大學同學喝酒。席間聊起他來,我感歎說他的遭遇悲慘,那幫同學都沉默不語。其中一個叫大偉的同學表情非常古怪。散席之後,他拉著我單獨留了下來。我們沿著夜間的人行道緩緩散步,一人手裏一支煙。

我簡直是欲哭無淚。

老話說得好,欠了總是要還的。不是拿錢還,就是拿命還,我可還想留著這條命呢。

醫生分析,她可能是夜間呼吸暫停,而又恰好用了非常不適當的睡眠姿勢,使得她的呼吸暫停無法緩解,就變成了致命的毛病。

“我是聽一個老人說的。”他一說話,臉上的傷口扯動,血又往下流。我連忙找了條毛巾捂在他臉上。他疼得直哆嗦,斷斷續續道:“我借了這麼多錢,生怕別人來討債——你要知道,錢借進來容易,真要再借出去,就跟割肉一樣疼。後來我聽說有個人能讓別人不向自己討債,便找上門去。

我漸漸感到這一切並不那麼簡單,在我哥哥和妹妹還沒死之前,便去找了一位當地很有名的算命先生幫我看相,誰知道他一看到我,就連忙收拾起算卦的東西,急匆匆地跑了。我使勁追上他,扯住他的胳膊,他竟然嚇得臉色煞白,當場犯了心髒病,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

正在此時,一個人分開人群走上前來。這是個身著灰色休閑衣的年輕人,他看了看肖力:“這下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