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問了許久,什麼也沒問出來,他們通過對那些洞穴的檢查,感到十分震驚,將我們整棟樓的人很客氣地請到了同一個地方,一些人和氣地問我們一些問題,我們依舊什麼也不說,依舊神秘而深沉地傳遞著眼神。
這個問題讓他停頓下來,三步兩步跨進房間裏,其他的人愣了一下,立即螞蟻般地跟了進去。
在爬行的過程中,我們不斷遇到其他的人,大家都很熱情地打招呼,互相交換著最新的情報,隻要不說自己的事,大家就都很愉快。每個人都掌握著一定程度的他人的秘密,而每個人的秘密也同樣被他人掌握著。沉默在這裏消失了,大家都搶著說話,人們在四通八達的洞穴裏來往爬行著,爬到別人家裏,而別人也爬到自己家裏。
不過我沒有猶豫多久,因為我很快就聽出那呼嘯聲是水的聲音,而且是許多水奔流的那種聲音,這種聲音出現在我房間裏,不見得是什麼好事,畢竟是自己的事情要緊。我一個箭步跳進房間,不用過多檢查,就發現那些呼嘯聲的來源。
我開始仔細觀察家裏的洞。
那不正是我灌了一整天水的洞嗎?
鄰居開門之前回頭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仿佛知道我在偷看,他用整個寬闊的後背擋住我的視線,我在裏麵急得拚命換位置,可是還是隻看到他的後背。
呼嘯聲來自牆上的小洞,聽起來仿佛一個怪獸就要通過那些小洞口鑽出來。
當然,孤樓的人是什麼也不會說的。我們麵無表情,緊閉雙唇,隻是不時交換一個神秘的眼神。
鄰居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再也不開門,其他的人在門口繼續搜集著各種資料,我站了一小會,便回到了自己的家裏。
不久我與鄰居走散了,我一個人在洞裏爬來爬去,和別人交流著不同的小道消息,感覺非常愜意。我還不太熟悉洞中的路徑,有很多次經過同樣的地方,那個掩埋屍體的地方我就經過了三次,每次都發現屍體已經被人發現了,正在拍照,但是他們拍完照後又將她們掩埋起來,等待下一個人來發現他們。
我發現自己拾到了一個寶藏。
那些記錄讓我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是我對麵鄰居下班回來了。我將眼睛湊在貓眼上偷看我的鄰居——這個貓眼的視野廣闊而清晰,仿佛天然就是為偷窺準備的,以前我從來沒想過用它,今天被那個小本啟發,我發現這樣躲在暗處偷看別人,實在是一種享受。
我們心領神會地交換著眼神,期待著夜晚的到來。
這是一些邪門的洞,我心裏毛毛地想,還是別惹它們,由它們去吧。
正要往回走,卻發現門前掉了個小本。
我感到莫名其妙,下意識地指了指頭頂上的兩具屍體。他看到那兩具屍體,“啊”了一聲,象征性地流了一陣眼淚,隨即興奮起來,對我招招手,拉著我在地麵上挖起洞來。地麵上被水泡得很鬆軟,很快就挖出一個洞,我們兩人的手都沾滿了泥濘,但是這工作帶著一種奇特的魅力,使得我全身心地投入了。
“你的妻子和小孩呢?”我問鄰居。
我繼續享受著。
於是我們被關起來了,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我試著用一把小鑿子在洞上鑿了鑿,明顯地聽到一些空洞的聲音,顯然洞後麵的牆壁是空的。一時性起,我索性用更大的力氣鑿了起來,換了大一點的工具,沒多久,就在我灌水的那個洞口後麵,露出了一個可供成人鑽過的大洞。這洞黑乎乎的,朝裏麵通得很遠,也不知通向哪裏,我朝裏麵探了探頭,什麼也看不見。
我想了想,又趕緊衝到門外。一開門,水流迅速朝我家裏流了進來,嚇得我趕緊出去,反手將門關上。
我決定不管經濟情況如何都要搬走。
就是這樣,我們白天相遇,互相裝作不認識,到了夜晚,便一起在洞中偷窺其他人的秘密。我已經自己鑿出了好幾條通道,這些通道很快便和其他人的通道連了起來。由於我是做新聞工作的,能夠將小道消息已一種好聽的方式說出來,他們都喜歡跟我聊,所以我從他們那裏也就得到了更多的消息,沒多久,我家裏就已經積累了厚厚一堆這樣的資料——這是一筆寶貴的財富,我時刻害怕被洞中的人們所拿走,每天將它們東藏西藏,但是依然會發現資料被人動過,我們就這樣互相窺探與防備,樂此不疲,世界上沒有任何遊戲比這更有趣。
一股大水從鄰居家裏湧出來,將房門朝外一擠,鄰居被水衝得下了樓梯,超出了我的視線範圍。一些家具什麼的也隨著水流朝外擁擠。我起先很擔心那水會衝到我家裏來,沒想到這門的封閉效果這麼好,一點水的痕跡也沒有。倒是從房間裏傳來一股呼嘯之聲,讓我感到驚訝。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該繼續觀賞門外的水景,還是回到房間裏察看一下那呼嘯聲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