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偷窺(1 / 3)

不過,如果事情能夠讓我想明白,又算得上什麼怪事呢?關鍵時刻我想到了報警,於是我就報警了。警察在電話裏耐心地聽完我所說到話之後,問了句:“還有呢?”

強烈得讓我坐立難安。

“錯了,”我壓抑著心頭的興奮,神秘而威嚴地低聲道,“你知道他們家有一本最新一期的《讀者》麼?”

他快速舔了一下嘴唇,朝四周看了看,也低聲道:“對他們家的情況我掌握得還是比較全麵的。”我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略微有點沙啞,在每個喧鬧的夜晚,我無數次聽到過他的聲音,現在終於找到了聲音的主人。

“你知道住你樓上那戶人家的秘密嗎?”福至心靈,我忽然想到了這麼說,事後證明,這是一條非常正確的途徑。

我有把握了。

沒想到整棟樓都是這樣,每戶人家都將自己包裹得極為嚴密,一絲縫隙也不曾留下,真是令人歎服。

我感覺事情比較嚴重,回想住到這裏發生的一切,仿佛我被某種力量隔離了,同時被許多雙眼睛監視著,但是我卻不知道他們是誰。這棟樓的確是古怪,想當初我要搬進來時,幾個同事便一力勸阻,說這裏住不得,但是究竟為什麼住不得,卻沒人能說清楚。

“我可以告訴你。”我故意壓低聲音,將身子朝他傾過去,帶著神秘的表情說。

掛上電話半天我才明白過來,警察認為這是我看多了電視的幻想,這令我非常氣憤,我沒想到人民警察竟然會這麼不信任人民。本來還想打個電話過去,可是想想這也的確算不上大事,不過是有人翻翻我的垃圾罷了,隻要沒掏我的錢袋,警察大概就不會過問。

警察笑了:“你最近在看《梅花檔案》嗎?”電視裏正播放這個電視劇,我也的確在看,便同意地嗯了一聲。

我將聲音壓低到連自己也聽不見的程度,隻剩下噝噝的聲音在唇邊碰撞:“你沒注意到第19頁?”

他麵無表情。

“為什麼翻我的垃圾?”我問。

我害怕了。

衝到自己家裏,趕緊打開所有房間的燈,喘了喘氣,忍不住又從窗口朝外望去——死寂,視覺和聽覺的雙重寂寞,沒有聲音也沒有光——而嗅覺卻熱鬧起來,從鄰居們的窗口飄出了飯菜的味道。

從那以後我改變了策略,泡泡袖看來是個堅硬的堡壘,從正麵進攻短期內是無法奏效了。那幾個鄰居的行為提醒了我,他們可以翻我的垃圾袋,我當然也可以翻他們的。

我像螞蟻一般勤奮地穿梭於住戶之間,連本來不想下手的泡泡袖家也探察過了,卻什麼也沒得到,而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夜晚仿佛來得格外迅速,人們開始陸續歸家,他們看到我站在樓前仰望著孤樓,都露出警惕的神情望著我,泡泡袖的表情也變得奇怪了,或許是因為我今天一整天沒糾纏她,讓她感到不習慣了吧。看著他們的神情,我越發肯定他們中間藏著巨大的秘密,這秘密和他們的冷漠以及我的垃圾袋有密切關係,我必須要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然會很危險。

於是我開始滿屋子找老鼠洞,當然我沒找到,牆壁上不要說老鼠洞,連一個蟲洞也沒有。

他麵無表情。

我還可以做得更多。

我躲在草叢裏大氣不敢出,直到他們將所有的東西都裝在透明的塑料袋裏帶走,並且將現場清理了一番,一點痕跡也沒留下,我也依舊不敢出來。

“那就是了,”警察說,“沒事別瞎想,現在是和平年代了。”說完不等我回話便掛了電話。

我更堅定了偷窺的決心。

他雖然依舊堅持麵無表情,但是眼光卻明顯地閃爍了一下。

到了10點鍾,各家住戶的聲音照例熱鬧起來,所有的小道消息無比清晰地傳到我耳朵裏,仿佛說話的人就在我身邊。有時候驀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會讓我嚇一大跳,好在這麼些天來,對這棟房子超強的導音能力已經十分了解,倒也並不心驚,反而津津有味地聽著那些話。那些談話的內容,對每個人家庭瑣事的揭發,已經詳細得類似於一部家庭全景實錄,但是我無法從談話中判斷出他們說的是誰,因為他們談到別人時,全部是用“那個人”來代替。前幾天我還知道他們所說的那個“新來的”就是說我,可是最近幾天,他們的言談中不再提及到這個詞,顯然我也成為了“那個人”中的一員,這就讓我很難分辨了,因為同時進入我耳朵裏的信息太多,很多人的聲音都很相似,我沒法捕捉住屬於我的那一部分特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