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廢血(1)(2 / 3)

金顆覷了太子丹一眼,搖頭晃腦地說,你不是當年的魏公子無忌,他曾大破秦軍於邯鄲城下,使驕橫的秦人鐵甲頓時如泥。

太子丹的臉刷地雪白,低頭不語。他的一隻手在尷尬和遲疑中去摸桌上的酒爵。

金顆舉箸夾了一塊肉,大大咧咧地放進嘴裏,邊嚼邊說,或許對你對我而言,這次之後也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機會了。

太子丹停住摸爵的手,握成拳頭,輕輕一頓,說,但願這是最後一次。金顆說,相信這是最後一次。

這一次之後再無秦王!太子丹咬牙切齒地說。

這一次之後再無老顆。金顆摸著金光奪目的腦袋說,也可能——再無太子!

太子丹愕然地望著他。金顆又搖晃著腦袋說,太子,你應該預想得到結果,難道不是嗎?你、我、太子妃,還有你的追隨者,這些……金顆將手胡亂地在館舍裏東指西指了一番,就這些!你還能留下什麼?有秦王和沒有秦王都一樣,這一切都將在宿命中煙消雲散。

你的國家也許就是一次次行刺而引向覆亡的。金顆說。他直言不諱地說,我難道說錯了嗎?過去人家叫我殺一個賭鬼,他是個欠債人,我殺了那個人,人家給我錢,那個被殺的人僅僅是個賭鬼。想取債的人債沒取到,還付錢給我,他失去的錢隨著債主死去而越來越多。現在你要我殺的是秦王,一百個賭鬼加起來還是賭鬼,可一個秦王,他就是天下力量的總和。你殺他一次,他力量會更大一次,你看他現在已吞滅了多少國家。

行刺是為了阻止秦王吞並燕國,正是因為行刺未成,才致使燕國失敗。太子丹慘痛地說,他咬牙握拳,秦王是我不同戴天的仇敵,隻有殺了他,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金顆繼續盯著太子妃,幽幽地說,那麼太子僅僅是想泄憤,僅僅是要一解心頭之恨,軻也僅僅是太子的複仇之箭了!

不!太子丹說,你是天下人向秦王射出的複仇之箭,隻是太子丹替天下人請壯士執行公義。

公義?金顆笑起來,我隻是一個一手拿錢一手殺人的刺客……

太子丹有些茫然,仿佛他的激昂慷慨沒有得到應有而且正當的回應,他既失落又難掩沮喪——如果我有昆侖玉,如果我有央緹馬,我都願送給壯士!

金顆更是哈哈狂笑,笑罷,他說,太子所說的昆侖玉和央緹馬現在都在秦王那裏。而你的兩手之中似乎隻有你所說的天下公義。我——能承擔你所說的天下人的公義嗎?!

太子丹拱手說,壯士就是公義。

或許我隻是一隻螞蟻,微不足道的螞蟻,而秦王是大象。一隻螞蟻能不能扳倒一頭大象呢?這是癡人說夢,太子你是癡人,老顆我是癡人,太子妃,太子妃你如此漂亮誘人地坐在這裏,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更是個癡人。來,為癡人……顆麵朝太子妃,為我們這些癡心妄想的人——

太子妃也不回避顆的目光,她大方地邁著碎步走到金顆麵前,為金顆斟酒,然後她也在另一隻酒爵裏斟滿,她舉酒對顆,眼波流轉,為了壯士的豪情——

金顆雙手舉爵,大聲強調,為你、我這樣的癡人幹杯!金顆與太子妃對飲。飲罷顆又大聲讚歎,美哉美哉。

太子妃和太子丹對視一眼,仿佛是征詢他的準許。

丹飲盡爵裏的酒,對金顆道,我知道我已所剩無幾。我還有追隨者,可惜也四散飄零。我還有金錢,也僅存不多。我還有妃子,也隻是最後一個。金顆接口道,是最美的一個,你最後的家底。丹說,如果你喜歡,可以給你!金顆淡然道,我不缺女人。太子丹說,你沒有碰過妃子。金顆道,妃子也是女人。丹說,是不同一般的女人。金顆手指丹的鼻頭道,你的女人。太子丹答,我的,太子的,燕國太子最美的女人。光頭金顆狡黠地眨眨眼睛,說,睡過你的妃子後,你不怕我一走了之嗎?丹說,你不會。金顆問,為什麼不會?丹說,因為你是個守信的人,你寧可死也不會改變自己的諾言。金顆說,看來你是個有眼力的主顧,我應該早一點碰到你,一定會發大財。金顆說著目的明確地看了太子妃一眼,對太子丹說,過了今晚我就動身了。丹說,一言為定。

太子妃沒有說話。

零 貳

為了燕國,太子妃的父兄皆戰死,她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這座城市也會毫不猶豫步父兄的後塵,但她走向的不是沙場,而是一張柔軟的大床,那無疑是她發揮本領的另一個特殊戰場。她寧可犧牲自己去陪來犯的國君睡覺,化幹戈為玉帛,用她香豔的肉身去換取城市的和平。但秦王在征服一個國家之前,絕不和敵國的女人共枕。他嗜血,哪怕征服後在屍床上與失去丈夫的女人共枕求歡。然而太子妃是一個愛國者,她不愛丈夫太子丹。在太子丹眼裏,太子妃隻是一個妓女。太子丹是從另一個男人手上把她奪來的,在太子妃到手之前,太子丹是愛她的。她成為太子丹的妃子後,太子丹就不愛她了,僅把她當成高貴的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