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個劉小富本是商人和企業家,怎麼一下子變成個政治家,對市委政府的兩立工程感起興趣來了?不過想想也不奇怪,在中國經商辦企業,要想把事情做大,不跟政治家結盟,不懂地方黨委政府的喜怒哀樂,還不見得成得了事。

蔡潤身當即說:“你要搞個什麼樣的文化工程?”劉小富說:“我是上次給甫書記印製作品集,覺得他的詩寫得真好,念念不忘,才產生這方麵的聯想的。”蔡潤身說:“照這麼說,你還是甫書記的忠實讀者囉。”劉小富說:“可不是?我文化不高,不會欣賞詩歌,可詩好詩壞,還是感覺得出來的。”

蔡潤身明白劉小富想做什麼,卻還是故意問道:“莫非甫書記的詩與這防洪堤有些什麼關係?”劉小富說:“當然有關係。我的意思是在兩岸防洪堤上,一邊搞一個文藝牆,將有史以來桃林作者創作的或與桃林有關的文學藝術作品刻到牆上;另一邊搞一個風物牆,刻上桃林的曆史沿革,人文地理,風俗人情,以及各項事業的輝煌成就,供市民和外來遊客觀賞,也算是為文化立市做件看得見摸得著的實事,同時也可提升一下桃林形象和文化品位。”

這確實是個不賴的主意。可蔡潤身沒有直接答複劉小富,打算先跟甫迪聲彙報後再說。回到市委,才知道甫迪聲到外麵出差去了。又想甫書記非常看重自己的詩詞,這事彙報不彙報,他老人家都會答應的,的問題是趕快把資金落實到位,不然一切都是空話。也就暫時將文藝牆和風物牆的事放在一邊,四處奔走,忙起資金問題來。

隻是這資金問題還不是想解決就解決得了的。地方財政沒錢可拿,防汛資金少得可憐,上級有關部門下撥的各類專項資金別說非常有限,就是有多餘的,也隻能專款專用,不可能挪過來給你修防洪堤。唯一的辦法隻能按甫迪聲早說過的,去找銀行。

蔡潤身正在為防洪堤的事忙碌,姬老板等幾位老板也跑來找他,說過去的城市建設主要強調實用,觀念更新,要將實用與文化品位結合起來,這樣城市的形象和魅力才上得去。他們建議在修築防洪堤的同時,可考慮配套開發桃花河兩岸萬米風光長廊。並在下遊修築攔河壩,留住桃花河水,一方麵用來發電和灌溉農田,另一方麵攔河壩上遊水位增高後,萬米風光長廊的品位將得到有效提高,兩岸地價肯定跟著增值,後續開發潛力也就更大,整個城市會上升好幾個檔次。

甫迪聲出差回來後,老板們又跑去遊說他。老板們對修建萬米風光長廊和築壩發電這麼感興趣,無非是想為自己攬活賺錢。如今地方上好多工程,都是領導在老板們遊說下動了心,才拍板搞起來的。不過話說回來,借著修築防洪堤的東風,在桃花河兩岸配套開發萬米風光長廊,在下遊築壩發電,應該不是什麼壞事。甫迪聲跟蔡潤身一合計,覺得老板們的意見可以考慮,立即主持召開常委擴大會議,就此進行專題討論。蔡潤身先端出跟防洪堤配套建設萬米風光長廊和在下遊築壩發電的設想,還強調說這可極大提升城市開發價值和文化品位,是經濟立市和文化立市兩立理念的完美結合和具體體現。

大家非常讚同這個設想,認為這才是城市建設的大手筆,也是造福桃林人民的千秋偉業。隻有喬不群提出異議,認為防洪堤和兩岸萬米風光長廊的建設確有必要,在下遊築壩發電必須慎之又慎。攔河壩一修,城外水位確實提升了,可水流會變得滯緩,上遊下來的泥渣容易沉澱,汙泥濁水不能及時排出去,水質肯定會受影響,不符合環保要求。這還在其次,主要是來了洪水,不利於泄洪,城市安全難於保證。

喬不群話音一落,不少人立即表示反對,認為攔河壩可以定期放水蓄水,更換壩內的水,水質不成其為問題;攔河壩具有泄洪功能,洪水來臨時,隻要及時泄洪,城市安全不會受到任何威脅。=金==榜=

喬不群的聲音就這樣被蓋了過去。加上他是普通副市長,連常委都不是的,也就沒人把他的意見當回事。最後甫迪聲果斷拍板,正式形成關於建設桃花河兩岸萬米風光長廊和在下遊築壩發電的決議,並相應成立兩個工程建設指揮部,由甫迪聲和何德誌分別兼任指揮長,下設專門工作班子,負責召集規劃建設水利河運等部門的領導和專家,對工程項目進行規劃設計、報批審核和招投標。

得手的還是遊說領導成功的姬老板幾位,他們分別攬到攔河壩和兩岸萬米風光長廊工程,有關手續下來後,6續開赴現場,著手施工準備。

見領導和老板們為這所謂的大手筆得意無比,喬不群憂心忡忡,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他不是這方麵的專家,說不出太多道理來,卻接觸過一些相關資料,包括國內和國外的,隨意在河上築壩發電,後患無窮。多年前某地沿河濫建亂築堤壩,後發大水,堤壩成為水患幫凶,淹掉兩岸不少城市和鄉村,死人無數。西南某省為開發水能,大量在河上築壩發電,生態受到嚴重破壞。那些因在河上亂修堤壩而吃過大虧的歐美國家,如今境內河流輕易不築壩發電,曾花巨資修築的堤壩該炸的都給炸了,河流上已很難看到障礙物。

喬不群也想過單獨找找甫迪聲,建議在桃花河上築壩發電的事先擺擺。可甫迪聲是個什麼人,喬不群太清楚了,他認定的事,你越反對他越堅持,誰也沒法改變他。喬不群也動過反映到上麵去的念頭,又擔心天高皇帝遠,沒有任何意義。沒有意義就沒有意義,若讓甫迪聲得知,你背著地方組織往上反映情況,這輩子你的政治生涯就全完了。也可通過市環保局,彙報給上級環保部門,阻止桃林方麵的行動,可喬不群又沒分管環保工作,這麼做純屬越權,再說上級環保部門也不見得聽你喬不群的。喬不群隻好保持沉默。該說的在常委擴大會議上已經說過了,多說無異於放屁。

不過喬不群還是無法釋然。他耳邊響起那句欺山莫欺水的俗語。那是小時上輩人不時掛在嘴邊的話,告誡不經世事的年輕人,在山上幹什麼都行,到了水裏別逞能,否則難有好下場。喬不群就親眼見過家門口那條河流淹死過好些人,都是水性相當不錯的。這是上輩人的經驗,不敢欺水,欺起山來卻毫不留情。瘋狂獵殺山上的野生動物,連麻雀都不放過。大刀闊斧砍伐樹木,毀掉森林,搞什麼全民大煉鋼鐵。學大寨開墾荒山,山頂上要造出長草不長稻的梯田來,供外麵人參觀學習。這無疑顯示了人的強大,看那山再高再大,卻任我踐踏,始終沉默著,無奈我何。

欺山不欺水的上輩人漸漸退出曆史舞台,不少已帶著驕傲,悄然作古。活著沒作古的,正在到處上訪,找現任領導要待遇要補助,要不著就大鬧大叫,猛跳猛告,反正當年帶頭敗山毀林,功不可沒。社會在發展,一代更比一代強,這輩人當然不能輸給上輩人,不僅敢欺山,也敢欺水。欺山的手段很幹脆,開來機器,轉瞬間就可將一座座山頭夷為平地,砌上高樓大廈。欺起水來更不遺餘力,什麼垃圾都敢往水裏扔棄,什麼汙穢都敢往水裏排放,什麼毒物都敢往水裏傾瀉,反正水流無語,絕對不會抗議半句。其實你往水裏排泄什麼,你喝水時,水也會不聲不響把你排泄給它的東西,諸如工用農用醫用毒物和銅鋅鐵鉛汞砷,回贈給你的腸胃。這樣的好處也是不言而喻的,至少可促進醫療事業的大發展。

醫療事業發展起來,看病住院的人多,得修門診樓和住院樓,又可促進建築業的發展。病人和家屬要吃喝拉撒,還可促進種養業和服務業的發展。醫院需采購醫療器械和醫藥產品,工業生產和科技進步無疑也會得到大大提高。這業那業一促進一提高,gdp水平跟著猛增猛漲,國不想富,民不想強,都困難,實在是雙贏多贏的千秋功業。

時至今日,光往水裏棄廢排汙傾毒,好像已不怎麼過癮,還要利用還能流動的河水,美化城市,提升城市開發價值和文化品位。喬不群不知這會帶來什麼後果,隻是莫名地感到恐懼。忽又意識到想得太遠了,暗暗批評自己的書呆子氣。照你這麼瞻前顧後,還怎麼幹事業,圖發展?但願一切擔心都是多餘的,自己純屬杞人憂天。

喬不群這裏杞人憂天,蔡潤身他們卻變得異常活躍,上躥下跳,四處奔忙。

這天在市開發行葉行長陪同下,蔡潤身驅車趕往省城,進了省開發銀行行長耿日新豪華氣派的辦公室。到底是耿日新過去的老部下,他還算客氣,親親熱熱接待了他倆。還讓辦公室的人在二樓茶館裏訂了個小包廂,陪兩位下去喝了會兒茶。

問了問桃林近況,耿日新說:“這輩子走了些地方,覺得還是跟桃林人民感情深啊!”蔡潤身說:“耿市長心裏放不下桃林人民,應該多去走走。”耿日新搖頭說:“我也是身不由己呀。開發銀行是新組建的銀行,一切得從零開始,天天都有處理不完的事務,根本沒法抽得開身。過去在省人大賦閑時,倒有過回去走走的想法,又怕不受歡迎,好幾次去桃林的機會都放棄了。”

耿日新說話閃爍其詞,蔡潤身卻聽得出,人家是敗走麥城,灰溜溜離開桃林的,對那個地方肯定沒有好感。不過話沒必要說透,蔡潤身隻笑笑道:“開發銀行是搞開發的,耿市長別老在省裏開發,也到老根據地去開發開發嘛。”耿日新說:“行呀,你們有什麼項目,以後可報上來,我讓信貸開發部的人去調查論證,論證能通過,就投資開發。”

蔡潤身趁機將桃林市委政府關於修建桃花河防洪堤、建設兩岸萬米風光長廊和在下遊築壩發電的重大決策,彙報給耿日新。耿日新說:“這些決策很好。

我在桃林時就這麼設想過,要將桃花河兩岸開發出來,搞幾個有些規模的開發區,造福於桃林人民。可惜來不及將想法付諸實現,就離開了桃林。”

蔡潤身當即從包裏拿出報告,遞到耿日新手上,說:“這是我帶來的報告,老領導看行不?”耿日新隻好客氣地瞧瞧報告,說:“你們原來是有備而來的。

這樣吧,我跟開發信貸部顏部長打個招呼,你們去找他們具體談。開發銀行的管理和經營模式跟其他商業銀行有所不同,完全按製度辦事,業務方麵的事情,我這個行長說了不算。”

耿日新當即打電話叫來顏部長,把蔡潤身和葉行長交給他,自己忙別的去了。顏部長看過報告,對兩位說:“報告留在這裏,部裏提出意見,領導審查後,才能決定是否到桃林去考察項目。”蔡潤身說:“什麼時候能到桃林去?”顏部長說:“到時我會提前告訴你們的。”蔡潤身還想說什麼,顏部長已經起身,兩人隻好跟著出了茶館。

下樓來到車上,蔡潤身說:“莫非就這麼回桃林去?”葉行長說:“顏部長說過,要我們回去等消息,還是回桃林吧。”蔡潤身說:“按照地方辦事慣例,沒表示點什麼,事情是不可能辦得下來的。咱們先還是別走,晚上到顏部長家裏去跑一趟。”葉行長說:“我經常跟省行打交道,可省行領導家裏倒是去得少。”蔡潤身說:“這次情況特殊嘛。”

晚上敲開顏部長家,顏部長卻立在門口,不讓兩位進去,說:“白天不是已說好,研jin究bang結果出來後會通知你們的,還上家裏來幹什麼?”蔡潤身覥著臉說道:“來看看顏部長。”忙給葉行長使個眼色,讓他把信封往顏部長手上一塞,兩人拔腿就跑。剛跑到電梯口,顏部長手拿信封追了過來。還赤著一雙腳,大概來不及穿鞋子了。兩人趕緊鑽進電梯,去按關閉鍵。也是顏部長動作快,就在電梯門要合上時,一把將信封塞了進來。

作為地方領導,蔡潤身沒少到省裏來送錢送禮,今晚還是頭一回碰到這種尷尬局麵。自己大小也是個市委常委,堂堂副市級領導,想不到銀行裏的小小部長都不肯給麵子。也是為桃林人民的大業著想,不然誰願意來做這種小人?還是黨政機關的人好打交道,事情辦與不辦,你送的好處都高高興興接著,雙方麵子上都過得去。

信封送不出去,這資金的事就有些懸了。回桃林的路上,蔡潤身問葉行長:

“開發行的人是不是什麼禮都不收?”葉行長說:“好像不完全是,有時也針對性地收一些,前提是款子能貸得出來。”蔡潤身說:“這麼說,這趟省城咱們白跑了?”

葉行長說:“回去等等再看吧。也許我們是耿行長介紹給顏部長的,他不好收信封。”

回去等了兩個星期,也沒有任何消息,蔡潤身讓葉行長打顏部長電話,問問是個什麼情況。顏部長說:“你們的報告已研jin究bang過,並報到了行領導那裏,隻是暫時還沒見答複。”葉行長又給耿日新打電話,耿日新說他在杭州開會,回省再說。

過幾天,估計耿日新已回省城,葉行長再打他電話,他說這段時間太忙,連辦公室都很少去,還得再等等。又等了一些日子,仍是這句話。蔡潤身也聯係過耿日新,答複都差不多。這事看來已沒啥希望,蔡潤身隻得給甫迪聲彙報,看他有什麼辦法。甫迪聲說:“這也難怪,耿日新是夾著尾巴離開桃林的,桃林的人有求於他,他肯定不會太爽快。”蔡潤身說:“那防洪堤和其他項目的經費問題,又該怎麼辦呢?”

甫迪聲說:“這事看來還急不得,你暫時也別去找開發行了。剛才楊國泰和喬不群到我這裏,說前不久國家有關方麵在杭州開了個會,準備加大地方開發投資力度,每個省都將有兩三百個億的開發資金下來,部分資金的還款期限長達二十年,隻不過需地方政府擔保和財政貼息。這對地方來說,是個非常難得的發展機遇,兩位覺得應組織力量,好好去上麵爭取爭取,盡量多弄些資金回來,把桃林的建設搞起來。可何德誌有些擔心,開發資金不是扶貧資金,隻怕貸款容易還款難,錢到桃林後,萬一沒有效益,以後還不了款,會給後人留下沉重的曆史包袱。兩人說服不了何德誌,才特意來找我,爭取我的支持。”

蔡潤身明白甫迪聲的意思,若有大塊資金下來,防洪堤和各項目的開發資金也就不算什麼了。又順便說了說在兩岸防洪堤上建造文藝牆和風物牆的想法,甫迪聲不置可否,說:“這事等防洪堤建好後再說吧。你去給文明說一聲,看近期能否再安排一次常委擴大會議,政府那邊的非常委副市長都來參加,大家出出主意,怎麼去上麵爭取開發資金。”

從書記室出來,蔡潤身就進了秘書長辦公室。

給孫文明傳達完甫迪聲的意思,忽想起一個多星期沒跟曾玉葉見麵了,蔡潤身開著車出了市委大院。剛好曾玉葉打來電話,說老沒見他的影子,好像蒸發了似的。蔡潤身心頭一動,暗想跟這女人還真有心靈感應,準備去她那裏,她就打來了電話。

走進南國豪苑的豪宅,蔡潤身外套都來不及脫下,便將曾玉葉一把抱起來,直奔大臥室。曾玉葉一雙小手在他身上亂捶著,笑罵道:“你一來就想著做這事,不想做這事,鬼影子都見不著。”蔡潤身說:“尋常看不見,偶爾露崢嶸嘛。老往你這個小妖精這裏鑽,我這老命還要不要?”將曾玉葉放到床上,剝個幹淨。

曾玉葉嘴上不滿蔡潤身這種直奔主題的做法,身子卻很配合,讓蔡潤身得到極大滿足。

做完事情,曾玉葉偎在蔡潤身懷裏,溫柔地說:“你別隻顧自己快活,我提醒你,我已為你流過三個孩子了,若再懷上孩子,我可不會再聽你的,一定生下來。”

蔡潤身說:“別急嘛,甫書記正在考慮我的工作問題,等我安排了實職位置,就為你找個地方,好好給我懷個兒子。”曾玉葉說:“你要甫書記給你安排什麼位置?”

蔡潤身說:“是常務副市長,那位置實權大,到時到我們鄉村人家去消費的人會更多。”

曾玉葉推一把蔡潤身,說:“你想讓我死在鄉村人家?”蔡潤身說:“怎麼說得這麼難聽?那不是你一手創辦起來的事業嗎?飲食不用說,已成為桃林眾所周知的品牌,洗浴中心開業後,生意也一天比一天火爆,可說是日進鬥金,你還不滿足?”曾玉葉說:“你知道我為這個鄉村人家操了多少心?我可不想勞累過度,早早變成黃臉婆,到時你一腳把我踹開,我就慘了。”蔡潤身說:“你又有什麼想法了?”曾玉葉說:“我想把鄉村人家盤掉。”

蔡潤身側過身子,摸摸曾玉葉的額頭,說:“你沒發燒吧?”曾玉葉拿開蔡潤身的手,說:“我發什麼燒?體溫正常得很。”停停又說,“有個老板願意出高價買下鄉村人家,我初步算了算,除去投資成本,還淨賺八九百萬,可以拿這筆錢去投資辦個像樣的公司。”蔡潤身說:“你沒幹過公司,以為公司的錢那麼容易賺?”

曾玉葉沒直接回答蔡潤身,說:“我有一個表爺,是五十年前逃到台灣去的國民黨軍官,離開部隊後一直經營珠寶生意,現已身價過億。最近回到桃林,注冊辦了個投資公司,想為家鄉人民做點事情。他是在鄉村人家吃飯時,意外認識我這個表孫女的,見酒店和洗浴中心的管理不錯,覺得我是個難得的管理人才,想拉我做他的經理人,全權管理他在桃林的公司。不過我不想做純粹的經理人,再怎麼也是打工仔,想投點資金進去,一起把公司業務做強做大。”蔡潤身說:“你是不是已經下了決心,真的要改弦易轍?”曾玉葉說:“當然是真的,沒想好的事我不會跟你說的。我想請你一起去見見我的表爺。”

蔡潤身哪有興趣去見那台灣老頭?可他知道曾玉葉下了決心的事,沒誰能改變她的主意,經不起她軟磨硬泡,還是陪她跑了一趟。曾玉葉表爺的公司開在離南國豪苑不到三裏遠的寫字樓裏,老人家大名禹富仁,公司就叫做富仁投資有限公司。禹老板怎麼也該七十多了,精神卻挺好,耳聰目明,反應不慢,說話思路非常清晰。聽曾玉葉說蔡潤身是她在桃林中學讀書時的老師,現為市委常委領導,禹老板說:“如今大6地方領導好多已實現知識化,這很好。桃林中學是個百年老校了,當年我也在裏麵讀過兩年書。”

其實蔡潤身並沒在桃林中學教過書,顯然是曾玉葉臨時編造的,好掩蓋兩人的真正關係。蔡潤身隻好裝聾賣傻,順著禹老板的口氣,聊了兩句桃林中學。

禹老板又把他的富仁投資公司的美好前景說了說,蔡潤身便以地方領導的口氣,對台灣同胞回來投資經營企業,表示熱烈歡迎,並許諾今後有什麼用得著市委政府的地方,隻管找他。

見過禹老板後不久,曾玉葉就真將鄉村人家的酒樓和洗浴娛樂中心盤出去,拿上抵去投資款後的淨收入九百多萬元,抽身去了富仁投資有限公司。不過她隻投了兩百多萬元給富仁,另七百萬元用來購了美元。她知道禹老板並不缺錢,投兩百多萬進去,主要是要取得他老人家的信任,以後好把公司的大權攬到自己手裏。禹老板不可能長年待在桃林,台灣那邊的生意也得回去打理,富仁公司遲早會落到她曾玉葉手裏的。當然富仁公司要在桃林發展,也離不開曾玉葉這樣的角色,這點禹老板早就意識到了。禹老板最需要的就是曾玉葉在桃林的人際關係,尤其是她背後蔡潤身這樣的大樹。曾玉葉也已想好,要利用蔡潤身的政治背景和權力優勢,幫富仁公司做幾筆大買賣,順便從中撈一把,等到錢賺得差不多了,再到加拿大去定居。中學時曾玉葉不是愛過一個男生嗎?高考時那個男生也像她一樣,由於戀愛耽誤學習,考得一塌糊塗,可他有個做官的父親,還是通過關係進了大學。開始兩人還保持著聯係,後來男生不再理曾玉葉,她幾次自殺沒自殺成,被家裏人送到郝龍泉的公司做了會計。跟郝龍泉上過床後,曾玉葉有了房子和第一桶金,後又通過郝龍泉攀上蔡潤身,辦起鄉村人家,生意越做越大。這時才忽然聽說那個男生去了加拿大,曾玉葉心頭那似已愈合的創傷又隱隱作起痛來,她暗下決心,準備賺足錢,也到加拿大去,在男生定居的地方買棟高級別墅,讓那個狗日的中學情人瞧瞧,咱姓曾的也不是吃素的。這個想法讓曾玉葉激動不已,她也就不再滿足於鄉村人家的生意,準備找個更快更猛的賺錢路子。恰逢表爺禹富仁到桃林來辦投資公司,曾玉葉憑她女人特有的敏感,覺察到這是個絕佳機會,不容錯過。她相信自己的能力,更相信手頭握有的兩支績優股,那就是禹老板的資本和蔡潤身的權力。將這兩支績優股捆在一起經營,就是想不賺不發都難。到底在目前的中國,隻有資本和權力的聯合,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強強聯合。

果然曾玉葉進入富仁公司後,高舉台商牌子,利用蔡潤身的關係,將過去根本沒法涉及的業務,風風火火地開展了起來。先是在蔡潤身的作用下,購下市公共汽車公司及其營運線路,沒經營幾個月,轉手賣出去,為公司掙下三千多萬元利潤。接著買斷一家肥料公司,倒出去後賺了兩千多萬元。又盯上發動機廠和旁邊的化纖廠,隻是兩個廠一萬多名工人多次上街遊行鬧事,蔡潤身怕事情鬧大,不好收拾,才攔住曾玉葉,暫停下來。

曾玉葉這裏巧借蔡潤身能量大把撈錢,市委政府也在加緊行動,醞釀如何去省裏爭取大額開發資金。甫迪聲招呼過的市委常委擴大會議如期召開。會上楊國泰通報了國家準備通過開發銀行,加大地方投資力度的重大舉措,然後喬不群介紹了這次投資的幾個顯著特點:一是資金投放規模大,如果拿得出可行項目,一個地市爭取三四十個億都有可能,拿不出可行項目,也可能一分錢都得不到;二是資金管理非常嚴格,要由地方政府擔保,還得財政貼息;三是還款期限較長,短的十多年,長的達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