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隋朝的統治更加不穩,隋煬帝也感到了末日將臨,更加縱酒享樂,好像是要抓住最後的機會過把癮。他還想遷都丹陽,保據江東,放棄中原。虞世基等人讚成,但右侯衛大將軍李才力主打回長安。最後還是虞世基的意見占了上風,隋煬帝已派人整修丹陽宮去了,準備遷徙。
這時江都糧盡,隋煬帝的禦林軍多是關中人,看見隋煬帝無意西歸,紛紛逃散。虎賁郎將司馬德戡是關中扶風人,隋煬帝讓他率領號稱“驍果”的禦林軍駐守東城。司馬德戡和元禮、裴虔通商議說:“今驍果人人欲亡,我欲言之,恐先事受誅;不言,於事後發,亦不免族滅,奈何?又聞關內淪沒,李孝常以華陰叛,上囚其二弟,欲殺之。我輩家屬皆在西,能無此慮乎?”於是決定和驍果們一起逃亡。他們還聯絡了一大批官員和將領,準備來個集體大逃亡。
這事給宇文智及知道了,他對司馬德戡說:“主上雖無道,威令尚行,卿等亡去,正如竇賢取死耳。今天實喪隋,英雄並起,同心叛者已數萬人,因行大事,此帝王之業也。”於是相約兵變,推宇文智及之兄、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為主。
司馬德戡派人在驍果中傳言,說隋煬帝要毒死關中驍果,隻留下南方人;驍果皆懼,反心更切。兵變策劃者又提前掌握各個環節,宮門不下鍵,街巷布兵,又把隋煬帝的貼身衛兵都派了出去,同時封鎖周圍,不許出入。司馬德戡領兵從玄武門殺入,隋煬帝易服逃到西閣,被令狐行達等人抓住。隋煬帝對裴虔通說:“卿非我故人乎!何恨而反?”裴虔通回答說:“臣不敢反,但將士思歸,欲奉陛下還京師耳。”隋煬帝倒乖巧,隨口就說:“朕方欲歸,正為上江米船未至,今與汝歸耳!”
裴虔通讓隋煬帝出去見百官,牽來馬逼他騎乘,隋煬帝嫌馬鞍破舊,非要換一付新馬鞍才肯騎。隋煬帝出去的第一句話是:“世基何在?”兵變者馬文舉大聲說:“已梟首矣!”隋煬帝這才知道大事不好,死到臨頭了。實際上他對死是有準備的,經常帶一瓶毒藥,對所寵幸的妃子說:“若賊至,汝曹當先飲之,然後我飲。”沒想到,真的出事了,左右都一逃而散,想找毒藥都找不見了。
司馬德戡等人把隋煬帝押回寢殿。隋煬帝歎息道:“我何罪至此?”馬文舉說:“陛下違棄宗廟,巡遊不息,外勤征討,內極奢淫,使丁壯盡於矢刃,女弱填於溝,四民喪業,盜賊蜂起;專任佞諛,飾非拒諫;何謂無罪!”隋煬帝狡辯說:“我實負百姓;至於爾輩,榮祿兼極,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為首耶?”司馬德戡說:“溥天同怨,何止一人!”裴虔通當著隋煬帝的麵殺了煬帝幼子越王楊果,下一個就該輪到隋煬帝了。這個獨夫民賊倒不怕,還擺了個大架子:“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鋒刃!取鴆酒來!”馬文舉不許,隋煬帝便解下練巾交給令狐行達,令狐行達勒死了這個罪惡滔天的暴君。
倒行逆施的楊廣罪有應得,助紂為虐的虞世基被殺也理所當然。虞世基被殺時,虞世南抱著其兄放聲大哭,又請求宇文化及允許他替兄一死,但宇文化及不允許。虞世基死後,虞世南悲哀傷痛,形銷骨立,時人稱讚他能盡孝悌之道。
宇文化及殺虞世基而不株連虞世南,恐怕是不看出身,重在政治表現。虞世南安分守己,勤懇本份,沒有參與作惡,與虞世基雖是至親兄弟,走的卻是兩條路。公道自在人心,宇文化及和其他人自然沒有理由牽扯虞世南。
宇文化及隨後自稱大丞相,總攬大權,立秦王楊浩為帝,留大將陳守江都,然後率群臣和大軍從水路西歸。宇文化及擁兵十餘萬,據有六宮,像隋煬帝一樣地享受。軍至彭城,水路不通,宇文化及派人奪民間牛車兩千輛,載著宮女珍寶,兵器甲戈卻讓士兵扛著,路遠人疲,怨聲四起。司馬德戡發現宇文化及不是成事的主兒,就和趙行樞等人密謀廢除之,結果消息走露,反被宇文化及所殺。
經此內耗,宇文化及部下離心離德,雖有精兵十萬,卻是外強中幹。但這隻紙老虎卻很嚇人,據守洛陽的越王楊侗害怕了,立即采用元文都的建議,用官爵籠絡李密東扼宇文化及。從李密自身的利益來說,他也必須麵對這個難題;既要東出擊敗宇文化及,又不讓東都兵馬從背後攻擊,他缺乏兩路同戰或圍一打一的膽略與才能,所以隻能采取下策,先投靠楊侗旗下,擊敗宇文化及後再作打算。
宇文化及在瓦崗軍麵前吃了敗仗,轉進東郡,東郡通守王軌降了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又去攻擊徐世所守的黎陽,李密與徐世互為犄角,殺敗宇文化及。宇文化及逃奔魏縣,部下逃亡離散,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無計可施,每日裏借酒澆愁,互相埋怨。最後,宇文化及殺了楊浩自立為帝,不久即被竇建德打敗。竇建德為隋煬帝舉哀,殺了宇文化及等,任用隋朝舊臣,建立統治製度。虞世南被任命為黃門侍郎。
李世民在武牢活捉竇建德,把虞世南也羅致府中,引為秦府參軍,隨後轉為記室,與房玄齡共掌文翰。在重儒喜文的李世民的部下,虞世南的才能得到了充分的發揮。李世民曾讓他把《列女傳》寫下來裝屏風用,當時手邊沒有書,虞世南憑著記憶默寫出來,竟一字不差。
李世民即位後,虞世南任著作郎,兼弘文館學士。當時虞世南已年屆古稀,垂垂老矣。他上表要求退休,唐太宗舍不得讓這位良臣和文友離開,就沒有批準。太宗想讓虞世南擔任太子右庶子一職,虞世南固辭不就,太宗便讓他作了秘書少監。虞世南對唐太宗發自內心地敬佩,寫了一篇《聖德論》稱讚太宗,太宗手詔答道:“卿論太高。朕何敢擬上古,但比近世差勝耳。然卿適睹其始,未知其終。若朕能慎終若始,則此論可傳;如或不然,恐徒使後世笑卿也!”
唐太宗很器重博學多識的虞世南,經常在政務之餘和虞世南共觀經史,談論古今治亂之理。詩興來了,兩人也互相唱和,探討詩文。虞世南長了一副標準的書生相,清瘦柔弱,好像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秉性正直剛烈,敢於進諫,敢於堅持真理。說到古今曆代帝王為政的得失,他都要聯係實際規諫太宗;他也是個忠誠勤謹、嚴於律己的人。唐太宗曾對群臣說:“朕因暇日與虞世南商略古今,有一言之失,未嚐不悵恨,其懇誠若此,朕用嘉焉。群臣皆若世南,天下何憂不理。”
古代帝王信天命,一見到自然災害和不能解釋的現象,就認為是上天的警告,急忙找原因,想法消除,以求得上天的原諒。英明的唐太宗也不能超越這一局限,見到此類情況,往往求教於博學的虞世南。虞世南也就借事據史,闡發一些勤政愛民的道理,提出一些有利於穩固統治的建議。貞觀八年,隴右山崩,大蛇屢現,山東和江淮又發了幾次大水。唐太宗問虞世南這是什麼原因,虞世南說:“春秋時梁山崩,晉侯召伯宗而問焉,對曰:‘國主山川,故山川崩竭,君為之不舉,降服,乘縵,撤樂,出次,祝弊以禮焉。’梁山,晉所主也,晉侯從之,故得無害。漢文帝元年,齊、楚地二十九山同日崩,水大出,令郡國無來貢獻,施惠於天下,遠近歡洽,亦不為災。後漢靈帝時,青蛇見禦座。晉惠帝時,大蛇長三百步,見齊地,經市入朝。案蛇宜在草野,而入市朝,所以可為怪耳。今蛇見山澤,蓋深山大澤必有龍蛇,亦不足怪也。又山東足雨,雖則其常,然陰淫過久,恐有冤獄,宜省係囚,庶幾或當天意。且妖不勝德,唯修德可以銷變。”唐太宗依言行事,派人到災區慰問並發放救濟物資,派人申理獄訟,適當減輕了刑罰,對一些罪行不大的人進行了寬大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