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褚氏父子盛一時(3 / 3)

褚遂良的建議是不錯的,但唐太宗已不像早年那樣虛心納諫,再加上李那一席捧皇上貶群臣的挑撥話,更使得唐太宗固執己見。當時,君臣普遍不同意太宗親征高麗,但唐太宗一概不接受勸諫,他說:“八堯、九舜、不能冬種,野夫、童子,春種而生,得時故也。夫天有其時,人有其功。蓋蘇文淩上虐下,民延頸待救,此高麗可亡之時。議者紛紜,但不見此耳。”

唐太宗下令造船募兵,以張亮率水軍渡海擊平壤,李率步兵、騎兵出遼東。大臣李大亮病故,遺表請求罷兵,太宗不聽。十九年春,唐太宗從洛陽出發,率大軍赴遼東,並下令:“朕發定州後,宜令皇太子監國。”久不問政事的尉遲敬德也進諫說:“陛下親征遼東,太子在定州,長安、洛陽心腹空虛,鞏有玄感之變。且邊隅小夷,不足以勤萬乘,願遣偏師征之,指期可殄。”唐太宗沒有采納,卻讓尉遲敬德隨行。

唐太宗讓房玄齡留守長安,蕭留守洛陽,太子李治鎮守定州監國,由高士廉、劉洎、馬周等輔佐太子。唐太宗自率長孫無忌、岑文本、褚遂良等人領大軍而行。行至幽州,積勞成疾的岑文本暴病身亡,唐太宗又招許敬宗隨行。

貞觀十九年四月,李率兵渡過遼水,先後攻占了蓋州、遼東等城。隨後,雙方主力在安市會戰。安市城險兵精,又有高麗、援軍十五萬。唐太宗分析了形勢,發現援兵沒有采取固守的上策,而直接和唐兵對陣,便讓李布陣,命長孫無忌率精兵一萬直衝敵後,殺敗援兵。在此戰之前,唐太宗曾打算繞過難打的安市,直取建安,讓安市變成一座孤城。但李卻怕糧道被斷,不敢直取建安,隻好硬打安市。在圍城打援中,李道宗曾建議,由他率精兵五千,直取平壤,但唐太宗沒有采納。雖然打援成功,但圍攻安市卻未收效,城上守軍一望見唐太宗的旗幟華蓋就鼓躁呐喊,唐太宗覺得很丟人,十分生氣。善於討好的李又出了愚蠢透頂的主意,請求破城之後把所有的男子一概坑殺。城中人聽了,更加拚死堅守。高麗降將建議大軍直取平壤,群臣也請太宗會合張亮,攻打平壤,太宗準備采納,但不懂軍事的長孫無忌卻多嘴,認為:“天子親征,異於諸將,不可乘危僥幸。”唐太宗又放棄了直取平壤的意見,死打安市。

李道宗在城外築山,晝夜不息,守城方也在加高城牆。六十多天後,山比城高好幾丈,居高臨下,形勢比較有利。有一天,山塌了,壓壞城牆,本是個攻城的天賜良機,可是唐軍守山的將領卻擅離職守,不在山上,反而被高麗兵奪去土山,挖溝嚴守。唐太宗命令諸將輪番攻打,三日不克。這一戰嚴重挫傷了唐軍的士氣,加上天寒地凍,糧食將盡,唐太宗隻好下令收兵,帶著遺憾回國。

唐太宗回到定州後,褚遂良做了一件害人的事,那就是誣陷大臣劉洎。唐太宗出征高麗前,讓劉洎輔佐太子,主持吏部、禮部、戶部事務。唐太宗對劉洎說:“我今遠征,爾輔太子,安危所寄,宜深識我意。”劉洎回答:“願陛下無憂,大臣有罪者,臣謹即行誅。”唐太宗覺得他太狂妄,訓誡道:“卿性疏而太健,必以此敗,深宜慎之!”唐太宗從高麗敗歸,病勢沉重,劉洎朝見回來,褚遂良問唐太宗起居情況,劉洎淚流滿麵地說:“聖體患,極可憂懼。”褚遂良便誣告說:“洎雲:‘國家之事不足慮,正當傳少主行伊、霍故事,大臣有異誌者誅之,自然定矣。’”唐太宗病愈後追究此事,劉洎照實報告,並說馬周當時在場,可以為證。唐太宗問馬周,馬周所說和劉洎一致。但褚遂良一口咬死劉洎有罪,唐太宗也就下令,讓劉洎自盡。

劉洎是一個性情忠耿、直言敢諫的大臣,頗有魏徵之風。褚遂良為什麼要誣陷他,史書上沒有記載,但分析起來有兩種可能:一是受唐太宗指使。劉洎原來還是受重用的,但在太子承乾與李泰爭嗣中卷入魏王李泰一派,失去了唐太宗的信任,與他持同一立場的崔仁師就先因“忤旨”被貶,後遭褚遂良誣陷又遭黜配。另外,太宗在馬周作證的情況下仍下令劉洎自殺,也足以證明:置劉洎於死地的主要原因是唐太宗本人,褚遂良不過是一根打人的棍子罷了。另外一種可能是褚遂良怕劉洎和他爭權,乘機剪除潛在的對手。

不管怎麼樣,褚遂良害人這一缺點太可怕,盡管他自己也算一位直臣。貞觀二十一年,他曾兼任大理卿,之後丁父憂解職。第二年複職,隨即升遷為中書令。

貞觀二十三年,一代英主唐太宗病逝。臨終前,他曾為李治作了一番安排,所安排的人便是李、長孫無忌和褚遂良。唐太宗對李治說:“李才智有餘,然汝與之無恩,恐不能懷服。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於後用為仆射,親任之;若徘徊顧望,當殺之耳。”隨即貶李為疊州都督。多謀的李早知道唐太宗的小九九,連家也沒回就上任去了。

唐太宗咽氣前,召長孫無忌和褚遂良說:“朕今悉以後事付公輩。太子仁孝,公輩所知,善輔導之!”又對李治說:“無忌、遂良在,汝勿憂天下!”對褚遂良說:“無忌盡忠於我,我有天下,多其力也,我死,勿令讒人間之。”隨後命令褚遂良起草遺詔。不一會兒,雄才大略的唐太宗溘然長逝。

李治即位後,召回李,以長孫無忌、褚遂良、於誌寧、李等為肱股,為政有貞觀遺風。但一些不利因素也在悄然滋長。李治為太子時,入宮侍奉太宗,見到太宗身邊的武才人,便看上了。唐太宗死後,武才人隨其他嬪妃出家到感業寺為尼。唐高宗李治到感業寺燒香,看見武氏,相對流淚。這時,王皇後與蕭淑妃爭寵,王皇後因為無子而失寵,便想利用武氏來分散高宗對蕭妃的寵愛。他讓武氏蓄起長發,又勸高宗將武氏納入後宮。武氏入宮後,先把王皇後巴結好,王皇後多次在高宗跟前誇,加之李治本人喜愛武氏,沒多久就封為昭儀,寵愛程度超過王皇後和蕭淑妃。

野心勃勃的武氏不以此為滿足,她在謀求更大的權力。她傾心交結皇上周圍的各色人等,上至朝臣,下至宦官,皇上賞賜的財寶,都分給他們。這樣,她的耳目就遍布朝中,誰那兒有點動靜她都知道。

武昭儀的第一步是扳倒皇後,取而代之。她在大臣中爭取支持者,收買了李和許敬宗;她著意迷惑李治,再狠狠地陷害王皇後。她生了個女兒,王皇後自己沒孩子,喜歡孩子,逗著玩了一會兒。王皇後走後,武昭儀把自己的孩子扼死,用被子蓋住,然後和皇上談笑。皇上要看孩子,揭被一看,孩子已死,武昭儀放聲大哭。皇帝追問,左右婢女說皇後剛才來過。皇上因此認定是王皇後殺了他的女兒,開始起了廢立之心。他怕大臣反對,去試探長孫無忌,長孫無忌果然不答應。武昭儀派她母親去請求長孫無忌,無效;又派許敬宗去勸,被長孫無忌痛斥一頓。

陰謀家李義府知道李治的心事,奏請廢王皇後,立武昭儀。唐高宗李治召長孫無忌、褚遂良、於誌寧和李入宮商議。另有打算的李稱病不入。褚遂良對長孫無忌和於誌寧說:“今日之召,多為中宮,上意既決,逆之必死。太尉元舅,司空功臣,不可使上有殺元舅及功臣之名。遂良起於草莽,無汗馬之勞,致位至此,且受顧托,不以死爭之,何以下見先帝!”下定了死諫的決心。李治對他們說:“皇後無子,武昭儀有子,今欲立昭儀為後,何如?”褚遂良回答:“皇後名家,先帝為陛下所娶。先帝臨崩,執陛下手謂臣曰:‘朕佳兒佳婦,今以付卿。’此陛下所聞,言猶在耳。皇後未聞有過,豈可輕廢!臣不敢曲從陛下,上違先帝之命。”李治聽了很不高興。

第二天又議起此事,褚遂良說:“陛下必欲易皇後,伏請妙擇天下令族,何必武氏!武氏經事先帝,眾所共知,天下耳目,安可蔽也。萬代之後,謂陛下為如何!願留三思!臣今忤陛下,罪當死。”說完就把笏板放在殿階上:“還陛下笏,乞放歸田裏。”這幾句話戳到李治和武昭儀的痛處,李治大怒,把褚遂良趕出金殿,武昭儀在簾後大喊:“何不撲殺此獠!”長孫無忌趕緊說:“遂良受先朝顧命,有罪不可加刑。”於誌寧嚇得不敢說話。

另一大臣韓瑗也上疏諫爭,反對廢立。李治準備收回成命,又見到李,問了一句:“朕欲立武昭儀為後,遂良固執以為不可。遂良既顧命大臣,事當且已乎?”李說:“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一句話又挑起了李治的邪火,堅定了他廢立的決心。同時貶褚遂良為潭州都督。

永徽六年十月,唐高宗下詔,廢王皇後,蕭淑妃為庶人,立武氏為皇後。武後一黨的許敬宗、李義府開始把持朝政,陷害忠良。顯慶元年,韓瑗上疏,為褚遂良鳴不平:“遂良體國忘家,捐身徇物,風霜其操,鐵石其心,社稷之舊臣,陛下之賢佐。無聞罪狀,斥去朝廷,內外黎,鹹嗟舉措。臣聞晉武弘裕,不貽劉毅之誅;漢祖深仁,無恚周昌之直。而遂良被遷,已經寒暑,違忤陛下,其罰塞焉。伏願緬鑒無辜,稍寬非罪,俯矜微款,以順人情。”李治狡辯說:“遂良之情,朕亦知之,然其悖戾好犯上,故以此責之,卿何言之深也!”韓瑗回答道:“遂良社稷忠臣,為讒諛所毀。昔微子去而殷國以亡,張華存而綱紀不亂。陛下無故棄逐舊臣,恐非國家之福!”但李治就是不加理睬。

顯慶二年,褚遂良轉為桂州都督。許敬宗、李義府奉武後的旨意、誣陷大臣韓瑗、來濟和褚遂良圖謀不軌,貶韓瑗為台州刺史,來濟為振州刺史,褚遂良為愛州刺史,柳為象州刺史。褚遂良到愛州後,上表自敘苦衷與功勞,李治不予理睬。顯慶三年,褚遂良卒於愛州,年六十三歲。

人常說:死了,死了,一死萬事了。但褚遂良人死後還不得安寧。武後痛恨長孫無忌不親附自己,在廢立之時又支持王皇後,對中立的於誌寧也不滿,便密令許敬宗誣陷長孫無忌謀反。許敬宗便借事構陷。李治不相信長孫無忌會謀反,但被許敬宗三說兩說,便以為然,也不問長孫無忌,便把他貶往黔州。後來,許敬宗又派人逼長孫無忌自殺。

許敬宗又誣陷說:“無忌謀逆,由褚遂良、柳、韓瑗構扇而成,仍潛通宮掖、謀行鴆毒,於誌寧亦黨附無忌。”褚遂良已死,追削官爵,把他兒子褚彥甫、褚彥衝流放愛州,在路上就殺害了。

許敬宗派人去殺韓瑗,韓瑗已死,便發棺驗屍而還,於誌寧也被貶,柳被殺。同時還涉及許多大臣,從此,朝政大權落到武後手中。

後來武則天稱帝,自名為,改號為周。二十多年之後,武則天病危,張柬之等擁中宗李顯複辟,殺張易之等。武則天遺製令恢複褚遂良和韓瑗的官爵,算是對是非問題的一個表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