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1 / 3)

鬱光在電話中跟淩晨說:“明天一早就得出發,四點鍾要趕到集合處,五點要趕到西米穀的機場,你行嘛?”

淩晨道:“反正我睡不著,你任何時間來接我都可以。”

鬱光道:“或者幹脆我現在就來接你,今晚就住我這兒,也省得我明天半夜就得爬起來,路上來回也得一個半小時?”

淩晨躊躇。

鬱光說如果你覺得不合適的話我可以睡在車裏。

淩晨笑起來:“沒那麼緊張。我們畢竟還做過一段時間的夫妻。”

“那好,你睡床。我睡沙發。”

淩晨輕笑了一下,說:“我去準備一下,給我半個小時。”

鬱光坐在老火鳥的駕駛座上,他已經到了十分鍾,淩晨關照他不要去按門鈴打擾房東老太,她收拾完了會出來。現在鬱光就眼睜睜地盯住那個門洞,門洞上方有一盞小支光的頂燈晝夜不熄。他摸出香煙,想想又放回去,淩晨雖然不說他,但他知道淩晨不怎麼喜歡煙味。

明天要去跳傘了,淩晨第一次,他的第二次。想起第一次跳出機艙時,他的背脊掠過一陣輕微的顫栗,在一千多英尺的高空,無所依托,真是一種使人震顫的刺激。那種在空中自由落體的經驗是沒跳過傘的人無從領略的,你的心髒像是在體外似的,直到背上的降落傘包打開,人被托住,心才回到身子裏來。心髒不好的人肯定這一關就過不了。

淩晨能行嗎?看她那個蒼白的樣子,鬱光無由地擔心起來。

可是薩拉說淩晨的試卷答得很好,一百二十題隻有六個錯誤。一般學員能有百分之七十答對就不錯了。

可是,在空中和在課堂裏做選擇題是兩回事……

鬱光心裏突然起了一絲無名的恐慌:淩晨和跳傘?這是兩件絕然沒聯係的事情,可是,再過十個小時,淩晨就將和他一起從機艙裏跳進無邊的虛無中去。他是事情的始作俑者,可是,真走到這一步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黑影倏然出現在車窗邊,他猛地一驚,待看清楚了是淩晨之後,他側過身去打開車門,讓淩晨進來。

十月的南加州,白天還是燠熱難當,一入夜,風從海上刮來,氣溫一下降了十幾度。車門一開一關,一股寒氣裹挾著卷進車廂,跟進來的淩晨縮成一團,不住地叫冷。

“下午還穿短袖來著,怎麼一下子像掉進冷庫裏似的?”

“來時聽車裏的廣播:阿拉斯加下來的冷空氣路過南加州,不過明天就會回暖。”鬱光問道:“你有沒有帶上足夠的禦寒衣服?一冷一熱最容易生病。”

“算了。”淩晨朝黑洞洞的房子看了一眼,“我出來時聽見房東老太插上了防盜鏈,再去敲門太麻煩。到了你那兒,向你借一件厚衣服,穿一晚就是了。”淩晨穿了件拉鏈衫,領口上帶一圈毛線織的領子,還是冷得不住地搓手。鬱光把她的手握住,感到那隻冰涼的手微微地發抖,鬱光把她兩隻手都捉住,淩晨隻是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就由鬱光把放進懷裏用體溫來捂暖。

在黑暗的車廂裏兩人擠得很緊,都不說話,由一股奇怪的情愫慢慢地延伸在兩人之間。街道上路燈昏黃,偶有一輛汽車駛過,很靜,聽得到救火車在一個街口外的主要大道上響著警號而過。最後還是淩晨先平靜下來,抽回手來,坐直身體:“早點回去吧。”

到鬱光處已經近十點鍾。一進門馬上打開暖氣,老式的水汀式暖氣器嗡嗡作響,卻散發出有限的熱量。鬱光說:“要等一陣子才會暖和,你還是先衝個熱水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