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留給自己和丈夫的兩封遺書 (4)(3 / 3)

手術這段時間,我一直被親情、友情和領導的關懷包圍著,這使我對人性、對社會又有了新的認識……

威廉·詹姆斯說:“在人類天性中,最深層的本性就是渴望得到別人的重視。”

是的,這種人性的特點在我手術前後體會最深了。也恰是這種人性特點使我看到了人類美好、善良的一麵。我第一次發現除了我的親人以外,還有那麼多人關愛我,在乎我,包括我的讀者。我從未像今天這樣感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手術前一天,我接到美籍華人作家李峴從美國打來的電話,她說:“雅文姐,我已經向菩薩許願,從明天開始,我在大洋彼岸每天三炷香,為你祈禱一個月。你放心,菩薩一定會保佑你手術成功的!”

十幾年來,我和李峴一直保持著電話聯係,無論在她人生困境還是輝煌時刻,我都是她的第一個分享者……

孫先生和楊先生都是虔誠的基督徒。由於喜愛我的英文版小說《蓋世太保槍口下的中國女人》,跟我通過電話和E-mail。得知我要手術,他們從北京專程跑到天津醫院來為我祈禱。當兩位素昧平生的先生和林文華主任一起,將手搭在我的肩上為我祈禱時,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

手術那天,好多朋友都打來電話,詢問我的手術情況。中國作協黨組書記金炳華先生親自打來電話,祝我手術成功。哈爾濱的劉相軫接連打來四五次電話,一直等到我的心髒複跳之後,他才說了一句:“謝天謝地,我總算可以睡安穩覺了。”他是腦外科醫生,深知這種大手術的危險性。

為我祈禱的還有一個人,一個至今尚未謀麵的在押犯——

他叫張宏利,幾年前,他從報刊上看到有關我的報道,給我來信訴說他的身世。他出生在貧困農村,父親被人意外打死了。母親帶著他和哥哥遠嫁他鄉,養父經常打他,他早早就輟學了養起林蛙,可是,突降的一場暴雨把林蛙全衝跑了。一次酒後搶劫,他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幾年來,我一直在跟他通信,鼓勵他好好改造,給他寄去我出版的書和賀卡……

他在信中說:“文姐(他應該叫我阿姨),你能想象我是多麼盼望你的回信嗎?每次接到你的來信,我總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你的信,我就對自己的改造充滿了信心,對未來生活充滿了幻想,最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你的聯係,因為我有一個願望,等我獲得自由以後,我能見到你,我們能麵對麵地坐下來,聽你給我上‘人生大課’。所以,我最不想失去你這位朋友,失去我後半生的人生導師。得知你要手術,我很掛念你,相信你一定能戰勝病魔,因為在我心裏,沒有你做不到的事!你的親人和朋友,都在用心支持你,還有千裏之外身陷絕境的小弟天天在為你祈禱,為你祝福,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出院不久,我接到一張一千元的彙款單,是黑龍江作家陳力嬌彙來的。我讓賀玉馬上退回去。隨後,她又寄來一張兩千元的彙單,我隻好讓賀玉再退回去。

賀玉問我:“你倆怎麼回事,來回折騰什麼呀?”

幾年前,在全省合同製作家的座談會上,我第一次見到穿著寒酸的陳力嬌。她發言時說她家裏很窮,冬天買不起煤,兩手凍得又紅又腫,沒吃的,經常饑一頓飽一頓,經常拖著一條跛腿到外麵去拾柴草,可她仍然堅持創作。聽到這裏,我無論如何也控製不住眼中的淚水了。開完會,這位殘疾女作家來到我的房間,兩個初次相識的苦命人一下子抱到一起,從此成為要好的朋友,也因此改變了她的命運。

1997年,省作代會期間,她對我說,她所屬的綏化地區文化館需要一名創作員,按照她的創作成果完全可以調進去,可她沒有門子。她說這是唯一一次改變她命運的機會。於是,在小組討論會上,我說:“我們都說缺乏人才,都在呼喚人才,可有時,人才就在你身邊,卻沒人重視……”我舉出陳力嬌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