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玩命俄羅斯》 (9)
“他們在搞什麼名堂?你是說……”我從男同胞狡黠的微笑中猛然醒過腔來。
大白天,三對中俄男女同時在一個房間裏做愛。其中一位男同胞是我的朋友,過後他一臉尷尬地對我說:“張大姐,你說我這人完蛋不完蛋?見到那女的說什麼都不行,白花了五十元人民幣!”
我目瞪口呆之後把他臭罵了一頓,他隻好一個勁兒地“嘿嘿”傻笑。
我覺得這兩個國家的人似乎都因為禁錮得太久,而顯得過於饑渴,隻是所表現的需求形式不同罷了。
俄羅斯人雖然窮,但仍然不失文明教養。他們向中國人要煙,但他們劃過火柴之後,卻把火柴杆重新放進火柴盒裏;買麵包,三個人也要排隊;上汽車,男士絕不會像中國男人那樣瘋狂地跟女人搶座位,而是彬彬有禮地讓女士先上……
但俄羅斯男人愛酗酒。他們喝酒不用勸,攥著瓶子自己“吹”,喝醉了,十天八天都醒不來。所以,俄羅斯設有許多醒酒所。一天深夜,我起來上廁所,發現車廂過道裏躺著兩個酒氣熏天的俄國男人。後來,兩個警察用警棍打他們,醉鬼睜開眼睛瞅一眼警察又睡過去。警察隻好像拖死豬似的把兩人拖下車去。
在七天的旅途中,我天天跑到各個車廂去找中國人聊天,聽到許多“中國倒爺”闖俄羅斯的故事。我還跟幾個延邊來的“中國倒爺”約定,他們回國過春節期間,我去延邊采訪他們後期的故事……
10月13日零點一刻,七天七夜之後,列車終於到達了哈巴羅夫斯克。
我急忙背上旅行包,拖著麻木的雙腿走出站台,登上一輛出租車,遞給司機一張事先寫好的字條……不久前,女兒和女婿被佳木斯外貿公司派到哈巴羅夫斯克工作,住在一條偏僻的小街上。
正是午夜,馬路上除了偶爾駛過一輛汽車之外,見不到一個人影。
我緊張地注視著滿臉大胡子、壯得像拳擊手似的司機……他不時地轉頭瞅我一眼,目光中透出一種陰森森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東西。憑著天性的敏感,我心裏忽然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我知道哈巴羅夫斯克很亂,很多中國人被搶。
我想立刻下車,可轉而一想,他要起歹心不可能停車。情急之中,我忽然想起一個十歲從中國跑過來、當過克格勃黑社會老大的人……我曾經采訪過他妹妹。
於是,我故作漫不經心說了一句笨拙的俄語:“你知道尼古拉·金嗎?”
大胡子一愣,驚訝地瞅瞅我。
我拍拍胸脯:“我是他的姐姐!”
大胡子越發驚訝地瞅瞅我,我又指了指字條上的地址……大胡子急忙點點頭,目光頓時變得規矩起來。沒想到,從《中俄對話》小冊子上學來的幾句蹩腳的俄語,關鍵時刻卻救了我。
我的心在嗓子眼兒懸了半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一幢三層小樓前。
小樓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光亮。我摸黑跑上二樓去敲女兒住的屋門,可我敲了半天卻沒人應聲。我急忙把樓上所有的房間全敲遍了,卻沒有一個人。整座小樓陰森森的十分瘮人,隻有我的敲門聲在小樓裏回蕩:“哐哐哐,哐哐哐……”
這幢三層小樓是俄國某公司租下來準備與中方合開酒店的。在我去車臣之前,這裏曾發生了幾起恐怖事件。一天傍晚,四個俄國人在走廊裏搶走了我女婿的提包。一天深夜,有人開著升降車來到窗外,爬進二樓屋裏盜走了中方公司存放的二十套踏花被。一連三天夜裏,十幾個手拎大棒的俄國人開著大卡車包圍了這幢小樓,準備搶劫中方存放在此的三十二台彩電。中方工作人員手拎斧子和木棒在樓道裏守了三天三夜,嚇得女兒一連幾天幾夜不敢睡覺……
在這隨時可能發生不測、令人毛骨悚然的小樓裏,我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怖。我不知女兒他們去了哪裏,更不知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樓上樓下跑得滿頭大汗,不停地呼喊著女兒和女婿的名字……
忽然,我發現樓梯下一間門縫裏射出一道燈光,我急忙上前敲門,開門的是一個身穿睡衣、臉色蒼白、十七八歲的俄羅斯少女。我用笨拙的俄語問她中國人去哪兒了,她搖搖頭,轉身進了另一個房間。稍許,從另一個房間裏走出一個二十多歲、滿臉雀斑的小夥子。小夥子睡眼惺忪地弄懂了我的意圖,比比劃劃地讓我住他的房間,說他到少女的房間去住。我不敢住,讓他送我去阿木爾賓館,小夥子同意了。
淩晨兩點,我推著裝有美能達相機、大量采訪筆記及衣物的旅行包,跟著這位素不相識的俄羅斯小夥子,走在空寂無人、冷風瑟瑟、落滿枯葉的大街上,心裏緊張到了極點,幾次偷偷地瞄那小夥子,心裏捉摸:如果他起歹心搶我,我能不能打過他?還好,他一直走得很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