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玩命俄羅斯》 (8)(3 / 3)

老媽媽說得極是,任何一場戰爭都不是老百姓發起的,更不是老百姓所希望的。後來在電視上看到車臣爆發戰爭以後,我不禁想起那位老媽媽以及在橋頭乞討的那些孩子,不知她們是否還活著……

上車後,滿嘴起泡的楊經理長歎一聲:“唉,這趟又白跑了!”

為這三百萬貨款,楊經理冒著生命危險六次來到車臣,曾找到車臣共和國總理瑪瑪大耶夫和後來被俄方炸死的總統杜達耶夫,都沒有解決問題。他的密碼箱被人搶跑,在旅館房間裏發現子彈頭……可是一分錢都沒要回去。

客車開出一段時間之後,忽然停下來,我急忙往窗外看,隻見公路兩旁停著大炮,身穿迷彩服的士兵端著衝鋒槍,前麵的公路上擺著長長的蛇形水泥預製板的路障,路障中間隻能容下一輛汽車經過,所有的槍炮都齊刷刷地對準我們這輛客車,隻見兩個端著衝鋒槍的士兵走上車,讓我們交出護照,打開旅行包……

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不知這是什麼地方,更不知他們要幹什麼,我們畢竟是外國人。隻見司機下車了,跟路邊一個當官模樣的人交涉了好一陣……

客車終於重新啟動了,在狹窄的路障中間像蛇一樣緩緩地向前駛去,我這才舒了一大口氣,總算離開了這個鬼地方。原來這是車臣與俄羅斯的交界處,車臣方麵要對過往行人進行嚴格檢查,看有沒有俄羅斯派來的間諜。

1992年10月5日,我從莫斯科登上開往哈巴羅夫斯克的旅客列車。這趟橫跨歐亞大陸、行程七天七夜的列車,是世界上行程最長的列車。

七天七夜,太難熬了。

俄羅斯的十月很冷,車裏沒有暖氣,四麵透風,穿了好幾條褲子仍然覺得冷。車窗外麵除了遮天蔽日的森林還是森林,車裏除了寂寞還是寂寞。最要命的是買不到吃的,連熱水都沒有。俄國人不喝熱水。

上車前,我以為車上有賣食品的,隻買了一個西瓜,上車後才發現,車上除了黑麵包什麼都沒有,沒辦法,隻好把西瓜皮都吃光了。每到一個小站我就第一個跑下車去,卻發現站台上空蕩蕩的,隻買到一次馬鈴薯餡的餃子。俄羅斯旅客都自己帶著食品。隻有我和幾個中國人,一連七天,光啃黑麵包及國內帶去的鹹香椿,回國後大把大把地掉頭發。

我不理解,俄羅斯到處都是肥沃的土地,怎麼就沒人種呢?弄得蔬菜奇缺,黃瓜折合人民幣十幾元一斤。在那兒要是能吃上一根黃瓜、一個西紅柿,就是最大的奢侈了。我奇怪,俄國人個個健壯得像北極熊似的,為什麼這麼懶惰呢?是不是社會主義大鍋飯把他們慣壞了?更讓人費解的是,一個被我們向往、效仿、崇拜幾十年的老大哥,一個稱雄世界堪稱與美國抗衡的超級大國,一個被中國人稱為“明天”的偉大民族,為什麼“一夜之間”變得如此貧窮、如此“瘦弱不堪”、如此匱乏呢?

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看到偶爾從森林裏走出來的彪悍男人,以及頭上紮著三角巾、手拎奶桶的豐滿女人,我心中的迷惑越發感到難以釋然。

不過,當我回想起中國改革開放的艱難曆程,心裏也就漸漸釋然了。

是的,體製決定一切。

我堅信,俄羅斯早晚會強大起來,走出困境隻是時間問題。

而且,我發現俄羅斯是一個愛讀書、崇尚知識的民族,隨處可見手捧書報的人。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上車時拎著兩個大提包,一提包是食品,另一提包就是要看的書。你看吧,車廂裏一個個因顛簸而晃動的腦袋都俯在一本本書上,就連孩子都捧著畫報津津有味地看著。而我走過幾個車廂卻發現,中國人沒一個看書的,都在聊天,打撲克……

一天晚上,我看到一位同行的男同胞摟著俄羅斯姑娘在車廂過道上接吻。男同胞悄聲告訴我:“這姑娘向我要煙,我提出要親她……”

一連七天,他們都是在這種無聲的交易中度過的。

這使我想起在哈巴羅夫斯克幹過的一件傻事,我去敲一位同胞的屋門,敲半天也沒人應聲。一位男同胞悄聲對我說:“張大姐,你敲什麼呀?”

我說:“我明明看著他們幾個剛進去,怎麼不開門呢?”

他說:“張大姐,你挺聰明的人怎麼就糊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