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山杏跟第四個男人發生關係時,她才第一次嚐到愛情的愉悅。
“她覺得那不是欲望的滿足,而是一種心與心、靈與肉的交融。那種交融像甘露一樣,流遍了她的每根神經,浸透了她的每個細胞,使她整個身心完全融化在一片不能自已的迷霧之中。那一刻,她一下子明白了幾年雲雨之路未能明白的道理——有愛情才有幸福。”
當我寫到山杏被瘋丈夫家人找到後,她不得不麵臨法律與道德的雙重審判時,這樣寫道:
“此刻,她不再感到痛苦,就像又死過一回一樣。命運再次把她扔到淬火池裏,再淬一次火,是軟是硬,是曲是直,由她自己選去,這就是命。
她回到了無名屯,於是,寂寞難忍的無名屯,又掀起了一股旋風。她家門口,又像過去一樣永遠候著三個活物,一人一孩一狗。不過,狗老了,孩子高了,瘋鬼瘋得更可怕了,問她:‘你是誰?是俺老婆就進屋跟俺睡覺!’”
寫到這裏,我哭了。
中午吃飯時,我跟賀玉講起山杏,又情不自禁地哭起來。
賀玉忍不住笑我:“你說你呀,明明是自己瞎編的,還哭啥?這不是自己騙自己嗎?”後來一到吃飯他就逗我:“哎,咱們今天是先吃飯,還是先哭呢?”
是的,故事是我瞎編的,但山杏在我心中卻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是我給了她生命,給了她靈魂,也給了她無盡無休的苦難……
我在創作許多作品過程中都哭過。我明明知道是虛構的,是我自己瞎編的,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就是愛動感情,我拿我自己也沒辦法。
在創作這部《趟過男人河的女人》的小說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事。
一天晚上,賀玉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哎,我收到一封有關你的匿名信……”
“不可能!”我以為他又在騙我,他經常開玩笑逗我。我這人好糊弄,經常上當。
有一次我外出回來,他拿出一支手槍對準我腦門說:“哎,這是我新買來的麻醉槍,打上二十分鍾就能醒過來。我給你來一槍試試怎麼樣?”
“別別別!千萬別開槍!”我驚恐地大叫起來,心想這家夥是不是壞良心了。
“那我自己來一槍試試!”說著,他就將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別別!千萬別胡鬧!”我的話音剛落,隻聽“啪”的一聲,槍口吐出了一串火苗,原來是一隻打火機。
還有一天早晨,我看到窗台上放著兩隻茶杯,茶杯上套著兩隻襪子。我問他這是幹啥,他一本正經地說:“別動,昨天去野遊我抓回來幾隻蜜蜂,看看它們怎麼釀蜜?”
我信以為真,心想,他還挺有閑心呢。
中午兒子放學回來,問我怎麼回事。我說:“別動,你爸要看蜜蜂釀蜜呢!”
兒子瞅一眼空杯子,說了一句:“才不是呢!”
原來賀玉新買來的襪口緊,套在兩隻茶杯上撐襪口呢。
但這次卻是真的。這封信至今保存在我的資料中。
信中寫到:“周賀玉同誌,你想知道你愛人張雅文每天中午跟誰約會嗎?去市政府四樓××房間調查一下,你就明白了。”落款是:一名關心你的同誌。
我感到很吃驚,並非因為這封匿名信,而是賀玉。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我問他。
“當時你寫《趟過男人河的女人》正在興頭上,我怕影響你的創作情緒……”
“那你去調查了嗎?”
“你整天頭不梳臉不洗,像丟了魂似的寫你小說,還用調查嗎?”
聽到這話,我感到鼻子一陣發酸……真的,這樣的男人不要多,一輩子遇到一個就知足了。
賀玉說:“如果我去調查,不正中這個家夥的詭計嗎?他寫這封信的目的,就是想讓我跟你鬧,鬧得你寫不下去東西,他就達到目的了。”
是的,看著這斜斜的、有些麵熟的字跡,我想他肯定在等著看我和賀玉的笑話呢。可惜讓他失望了。我和賀玉風雨同舟、相濡以沫幾十年,哪是幾句胡說八道所能攪黃的,賀玉哪是那種聽風就是雨的男人呢……
對這部八萬字的中篇小說《趟過男人河的女人》,我充滿了希望,希望它能一炮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