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章綠陰托起的地方(2 / 3)

生態的改善帶來了經濟的發展。1975年華彈人均純收入隻有41元,糧食畝產不足100公斤;而1996年人均純收入達到1800餘元,糧食畝產達625公斤。除此之外,全鎮還生產甘蔗7萬擔、蠶繭萬餘擔。

而過去隻剩下幾戶窮苦人家的葫蘆口呢?如今竟因那幾千畝新銀合歡而遠近聞名,逐漸發展為一個新的集鎮。上千人在鎮上做生意,有寬敞的街道、漂亮的樓房和程控電話,有卡拉OK廳、電子遊戲機,甚至還有出租小轎車!

一位省領導視察後,稱華彈為“南國風光小天府”。

國際山地中心主任佩寧克博士前來考察後讚歎說:“這真是人類戰勝幹旱的奇跡!”

華彈和葫蘆口造林成功,鼓舞了全寧南縣人民,自1990年實施長防林建設以來,全縣一到雨季便有數萬人上山,山坡上到處紅旗招展,人聲鼎沸,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地造林,一條荒溝一荒溝地治理,不但營造出大量科研樣板田,而且為長江營造防護林30多萬畝——在幹熱河穀腹心地

帶便有10餘萬畝。

死亡的河穀複活了。

結合植樹造林,寧南縣又對農業產業結構進行了調整,大力發展適宜在當地生長的優質桑樹,幾年間形成了“田邊地埂栽成線,荒坡斜地栽成片,房前屋後建個小桑園”的格局,目前,全縣桑樹已有1.3億多株,足足可以繞地球一周。

蠶桑、煙葉、蔗糖是寧南縣三大支柱。

勿庸諱言,發展烤煙也曾對寧南的林業造成一定破壞,直到1998年全省下達“禁伐令”並開始實施天然林保護工程後,新一屆縣委領導才對這種現象大力糾正,除把烤煙種植麵積從6萬畝減少到2.5萬畝,強調“以質勝量”外,又推行“以煤代柴”,政府投資為煙農修築運煤的道路。

1991年,寧南縣被評為全國綠化先進縣。

1997年,四川省林業廳在寧南召開了“幹熱地區造林綠化工作現場會”。

植被的增加,帶來了生態環境的改善和氣候的變化。經過30多年來持續不斷、鍥而不舍的努力,近10年,寧南縣年均氣溫已由攝氏23.5度下降到21度;降雨量年均約增加了10毫米。水土流失麵積由918平方公裏(占幅員麵積的55%)減少到283平方公裏(占幅員麵積的17%)。

采訪期間適逢涼山彝族自治州組織各縣到寧南參觀“等高固氮植物籬技術”——簡稱“綠籬技術”,這是一項生物措施,是既能控製坡耕地水土流失,又能提高土地肥力的新技術,是寧南縣科技局和中科院成都分院在國際山地中心資助下,取得的新成果。媒體稱之為“我國水土流失防治技術的突破”。受到了國內外的高度評價和廣泛關注,美國、印度、日本等國的專家曾多次到寧南縣實地考察。它的核心是選擇合適的樹種,在斜坡上建起植物籬,經過4至7年的常規耕作,植物籬之間的耕作帶可以自然地形成生物梯地,既能保護水土,又能種植糧食和經濟作物。它投資少,能提高土壤肥力,在持續利用坡耕地的同時,還能緩解農村飼料、肥料、燃料緊張的矛盾。我國在實施退耕還林(草)工程中,最大問題是如何在保持水土的同時,又不降低農民的生活水平,綠籬技術解決了這個難題。

彝族農民董子紅一家住在綠籬技術的示範園邊,他學習了這種辦法,在自己種植臍橙的坡耕地上種了綠籬,結果竟不需施肥臍橙就得到了豐收,淨賺了1萬多元。

寧南人仍然在繼續創造,繼續探索。

最大的人工森林公園

位於嘉陵江與涪江分水嶺上的鹽亭縣,是全國聞名的綠化先進縣。

隻要一走進鹽亭——甚至不用走進而隻走過鹽亭縣,那濃濃的綠也會撲麵而來,像瀟灑搖曳的音符,像濃墨重彩的丹青。無山不綠,有水皆清,路邊的七裏香、槐樹、桐樹都開了花,微風送來一陣陣清香,也引得一群群蜂蝶飛舞,山下的田地、山上的綠樹重重交叉,層層疊疊、深深淺淺的綠色中隱藏著一戶戶人家……

曆史上鹽亭縣曾是一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這裏曾出土過劍齒象、巨犀的化石以及大量古桑化石和殘骸,證明早在1萬年以前,此地已經是桑林之國。而最讓鹽亭人自豪的卻是,他們認為,鹽亭是黃帝元妃、養蠶治絲方法的創造者嫘祖的故鄉。《史記?五帝本紀》稱:“黃帝居軒轅之丘,而娶於西陵之女,是為嫘祖。”西陵在哪裏?當地傳說鹽亭即為古時西陵之地,據縣誌記載,西陵氏住居的鹽亭疆域遼闊,北至甘肅文縣,南至四川潼南,西至成都平原的新都,東至川北古城閬中。至今鹽亭還保持著祭祀嫘祖的風俗,民間還有大量關於嫘祖的傳說。每年農曆正初八的“蠶日”和二月初十的嫘祖生日,許多老百姓都要到傳說中的嫘祖出生地金雞鄉水絲山進行祭祀,鞭炮之聲整日不斷。

清代以前的鹽亭森林茂密,古樹參天。唐代詩聖杜甫漫遊蜀中赴鹽亭時,曾寫下了這樣的詩句:“馬首見鹽亭,高山擁縣青,雲溪花淡淡,春郭水泠泠。”經過曆代砍伐後,到解放前夕,森林覆蓋率降到28%左右。

1958年到1960年三年“大躍進”期間,鹽亭縣和四川許多縣一樣,幾年間砍掉的樹木近億株。為了“大煉鋼鐵”,每天約有9000多人上山砍樹。“文革”中,毀林開墾、亂砍亂伐再次泛濫,黑坪灘一個鎮半年便砍樹3萬餘株。

到1976年,全縣森林覆蓋率僅僅隻有3.4%.

森林的摧毀性破壞帶來了嚴重的生態災難。全縣“燒無柴,用無木,畜無料”。為了煮熟一頓飯,男女老少都不得不出去撿柴,一個青壯年漢子外出撿一天柴隻夠煮一兩頓飯……沒柴撿了,便挖草根。靈山鄉7000多戶人竟到13公裏之外的山上去挖草根,在懸岩陡壁間拔草根灌叢時,竟發生了兩人摔死、三人摔斷腿的慘劇……老百姓想找一根戮牛鼻子的小棍都找不到,冬天想給耕牛燒點熱水,隻得煮飯時在灶底下燒塊石頭,煮完飯後再把燒熱的石頭丟在冷水裏……

於是老百姓中流傳著這樣的順口溜:“靈山地形生得怪,好似鬥笠頭上戴,雨水一來四麵跑,十年就有九年災。”一個鄉竟出現了480多個無法成家的老光棍……

全縣61個鄉鎮中,像靈山這樣的鄉鎮便有26個。

為了解決老百姓的燃料問題,縣政府不得不組織65人的運煤工作組長駐寶成鐵路要津廣元,並派出三個工作組分赴西安、寧夏、貴州等地搞煤炭。農民“吃粗糧、燒細糧”——自己吃紅苕,米賣了買煤——成為普遍現象。

由於木材奇缺,木材價格70年代末竟比60年代末漲了十幾倍,連農民使用的鋤把、扁擔乃至兩寸長的鋤楔都要以高價從外地購買。

森林的過度砍伐,引起生態失調,大自然向鹽亭人報複了:

1959~1980年22年中,出現春旱、伏旱、秋旱、冬旱共55次,其中大旱14次,有9年是夏旱連伏旱。

流經境內的梓江22年中發生洪災4次,平均每5年半便有一次大洪災。1982年發生的洪災衝毀良田3800多畝、房屋1.8萬平方米,縣城被淹,還造成32人和3.6萬頭牲畜死亡,留下了30多個可憐的孤兒。

1959~1980年22年間出現大風天氣206次,平均每年近10次。1979年一場10級大風曾吹斷電杆690餘根、吹折樹木17萬餘株,造成“天上無飛鳥,地上絕走獸”的可怕景象。

水土流失嚴重,糧食產量銳減:據縣水電站記載,1960~1970年10年間,年泥沙流量達523.8萬立方米,意味著每年有4.5萬畝土地衝去了十六七厘米的厚表土。全縣江河庫塘溝渠年淤泥增厚10~20厘米,蓄水量每年減少300萬立方米,以致許多地方吃水困難。10年間泥沙漫田浸地損失糧食3億斤以上,而由於肥沃土壤的流失和自然災害頻繁,糧食畝產較50年代減少了五分之一,長期在130公斤左右徘徊。

1982年2月年屆不惑的周勇從部隊轉業擔任了鹽亭縣林業局長。

周勇本是鹽亭縣人,1960年參軍後便隨部隊到了西藏,1979年轉業後擔任縣委副書記,在西藏整整生活了23年。

這23年中,他曾多次在睡夢中回到山青水秀的故鄉,1976年曾回過故鄉探親。當時曆經“大躍進”和“文革”的浩劫,鹽亭已經一片荒涼,光禿禿的荒山被太陽一曬,似乎要冒出火苗……周勇看了後十分傷心,他感歎地想道:“何時故鄉能再現青山綠水?”

因此,上任伊始他便下了決心,一定要讓鹽亭重新綠起來!

這是他對自己新的挑戰。

他希望在綠化家鄉新的戰鬥中點燃自己的第二次青春。

但是,麵對大麵積的荒山禿嶺,周勇既有決心卻又十分擔心。

經過一番調查和思考後,周勇決定,按部隊打仗的辦法,先派出先行部隊,占領製高點,再組織幾次戰役,具體說來就是先試點,取得經驗後再全麵鋪開。

於是2月份走馬上任,3月中旬在林業局黨組書記黃明俊的支持下,周勇便向縣委、縣政府寫出了書麵報告,並代表縣林業局立下軍令狀:“1986年以前用3年時間消滅荒山,1988年以前5年內實現基本綠化,1997年以前10至15年內鹽亭實現全麵綠化。”要求縣領導給予支持。

縣委、縣政府支持了周勇的意見,決定充分發揮丘陵山坡的優勢,把林業建設作為改善生態環境、振興農村經濟的突破口。同年9月,縣人大又正式通過了《關於狠抓育苗植樹,三年綠化全縣的決定》,並以“紅頭子文件”的形式向全縣公布。

在向縣委、縣政府寫出書麵報告的同時,周勇已經雷厲風行地開始了自己“派出先行部隊”進行試點的工作。采取林業部門當參謀並搞好服務的辦法,派出三個工作組深入三個鄉(鎮),提供種苗、技術和各種服務,包括提供部分資金、與基層鄉(鎮)合作,發動農民群眾植樹造林。

人大作出決定後,周勇意識到,這是鹽亭林業快速發展的進軍號,更大的戰役來臨了,於是他向全局職工提出了“背水一戰,還我青山”的口號,並且具體布置了三個——以後改為四個戰役。

第一個戰役是采種育苗,當時周勇曾把這項工作稱之為“遼沈戰役”;第二個戰役是打樹窩——平津戰役;第三個戰役是植樹,這是關鍵性的一役,被稱為淮海戰役;第四個戰役則是插漏補空,進行補種了。

戰鬥一打響便緊張而激烈。

9月15日縣人大剛通過了關於“三年綠化全縣”的決定,縣領導便立即向縣林業局下達了指示:9月20日以前備足柏樹種10萬斤,9月底以前全縣育苗1萬畝。

當時周勇正因病住院,縣領導問他:“樹種在哪裏?”他幽默地回答:“在樹上。”抱病出院後立即向全局進行了緊急動員,組織五個采種隊,分赴四川省盛產柏樹的江油、劍閣、梓潼、巴中、平昌五地,他自己也親自帶隊到江油。

初戰告捷,四天之內,五個組共采種13.6萬斤,超額完成了任務。

育苗又怎麼辦?縣委責成各鄉(鎮)書記必須親自抓育苗工作,五天後由林業局逐塊進行丈量、驗收,然後縣上四大班子再進行抽查,以保證1萬畝苗圃沒有任何水分。

育苗的經費怎樣解決?鹽亭縣也有許多創造。一個辦法是“以糧換苗”:凡育1畝樹苗者,生產隊負責給予1000斤穀子或800斤麥子,這些糧食由農戶分攤;第二個辦法是“以地換苗”,生產隊用隊裏的機動地換苗,提供1畝機動地隻收回0.5畝苗圃;三是“以債抵苗”:凡欠隊裏各種債務的可以用樹苗償還。

由於領導得力、措施對路,鹽亭縣一下子便出現了育苗高潮,僅僅五天之內,育苗麵積便突破了1萬畝。

檢查組用竹子做了許多尺子,對育苗麵積一塊一塊地進行丈量和落實。一位村支書自報育苗1.2畝,但丈量後隻有1.1畝,檢查組責令他限期補齊,否則便要撤職——縣委、縣政府給了林業局“免職權”或“建議免職權”,對辦事不力的基層幹部可以“就地免職”。這位支書受到警告後,當天晚上拉上電燈連夜補植,第二天一丈量,變成1.3畝了。

一個植樹季節便育苗1萬多畝,不但鹽亭縣解放後30年來從未出現過,就是全四川省也絕無先例,省林業廳進行複查後獎勵了人民幣5000元,縣委、縣政府給林業局發了一麵大錦旗。

育了苗就要認真管理。按要求,1畝地要提供一、二級種苗8萬至10萬株,可栽種20畝以上荒山。為了進行技術服務和指導,林業局40個工作人員分成9個工作組全部住到了鄉鎮。辦公室常常鎖著大門。在循回檢查時,周勇發現一位村支書在菜地裏培育的3畝柏樹苗長得很好,但草太多,當時便沉下臉警告說:“明天我再來看,如果地裏還有草,你這個書記就不要當了!”受到警告後,這位村支書也是當晚就把電燈拉進菜園子,又雇了三個臨時工連夜拔草,拔完草又施了肥、培了土。第二天早晨周勇再次去檢查時,苗圃已經變樣了。

1983年到1985年三年中鹽亭縣共自力更生培育了樹苗3.6萬畝,栽種了86萬畝荒山,讓全縣77%的荒山披上了綠裝。

“打樹窩”可能是整個植樹造林工作中最艱難的一部分。

當時的鹽亭縣很多地方都是石骨子山,幹旱、瘠薄,為了保證種下的樹成活,要求必須打大坑,深0.5米、寬0.5米以上,每個生產隊都按這個尺寸編了個竹筐,隊長用這個竹筐進行丈量、驗收。為了保證樹窩的質量,各個隊都培養了自己的土技術員,而且從縣到區、鄉、村、社層層都有示範點。縣林業局的示範點麵積達1000畝,每個區的示範麵積是500畝,鄉300畝,村100畝,有的社長打出的樹窩竟深1米、寬1米,打出樹窩後又從遠處背來泥土填進窩裏……

為了實現綠化全縣的奮鬥目標,飽嚐無林之苦的鹽亭縣人民積極性高漲,工農商學兵全都上了山,最小的12歲,最老的已達82歲。在山上圍鍋造飯,紅旗招展,鑼鼓喧天,廣播喇叭一陣接一陣,現場上及時表揚批評,老百姓評論說:“真像當年搞土改一樣……”

最初有人用炸藥炸出樹窩,但由於缺乏安全知識,個別人竟把雙眼炸瞎,一隻腿炸斷。以後便禁止使用炸藥,全部用鏨子打、用十字鎬挖,不知道鏨子、鋤頭和十字鎬用斷了多少,挖禿了多少,隻知道在打樹窩這場戰役中,全縣受傷的共有36人,連周勇和林業局的工作人員們都是滿手血泡。

如今,走進濃陰蔽日的山坡,很多地方還可以看到圍鍋造飯的痕跡,讓人們聯想到當年鹽亭人民改善生態環境付出的努力和艱辛。

打了樹窩就要植樹。過去鹽亭縣是春、秋兩季植樹,為了便於組織勞動力,周勇想把兩季改為一季。冬幹春旱成活率低,春季不用造林,全部改為雨量充沛的秋季。

但是當地的榿木移栽曆來是春季進行,能改在秋季嗎?一些技術人員攔阻周勇說:

“周局長,改榿木春栽為秋栽,書上可從來沒有記載啊!”

周勇清瘦的麵龐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執拗地回答:“書也是人寫出來的……”

為了探索榿木到底能不能改為秋栽,粗中有細的周勇1984年7月親自上山進行了實驗:從苗圃裏拔出了100棵樹苗,然後進行移栽……一星期後100棵樹苗中成活了98棵。

這一下周勇心裏有了底,便召集全縣各鄉鎮100多個林業員開會並進行現場練兵。當時一位縣領導曾十分擔心地打來電話詢問:“你那辦法行不行啊,會不會是瞎指揮?”

周勇回答道:“我已經做過初步實驗,知已知彼,現在要進一步實驗。”

現場會進行中這位領導再次打來了電話,還是那句話:“不要瞎指揮啊,……嗯?”

周勇回答:“如果種下後一棵都不活,那就證明我在瞎指揮,可以把我撤職。但是隻要活了一棵,那就證明不是瞎指揮,在技術上是可行的,應該繼續實驗。”

他帶領著100多位林業員用10天時間打樹窩,用5天時間栽種了榿柏混交林450畝。

8月下旬,全縣要召開秋季造林誓師大會了,大會的前一天,周勇和林業局的技術人員們又上了山,10天前栽種的榿樹苗綠油油的,十分可愛,扒開泥土仔細一檢查,新根已長了兩厘米多,成活率近97%。

周勇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開誓師大會那天下起了瓢潑大雨,但參加會議的人誰都沒有打傘,大家繞著450畝榿柏混交林看了又看,決定在全縣推廣榿木的秋栽。後來這項《榿木帶葉移栽》成果獲得了四川省和綿陽市科技進步獎。

從此,鹽亭縣便掀起了秋季植樹造林的高潮,從8月底到9月15日是全縣集中造林的日子,一切服從造林,甚至打穀子也要等到植樹造林之後。每戶老百姓過去貼門神的大門上都貼上了護林公約和造林公約,要領到了造林合格證後才能到集市趕場。因此植樹季節山上人山人海,而集市上卻冷冷清清。柏梓區黃永貴老人96歲了,還和大家一起上山植樹,大家勸阻他,他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多少年了,我就盼著在荒山上栽樹,給兒孫們留下一點想念,我咋能不來?”

三年後,到1986年,鹽亭縣的森林覆蓋率從3.4%躍升到29.8%,經市、省、部三級檢查,成活率達到了96.4%,荒山綠化率達到了99.9%,不但超過了林業部下達的標準,而且全國罕有。

1989年國家啟動長江中上遊防護林工程建設之前,國務院的專家組曾對鹽亭的人工林進行了考察並大加讚歎,當看到巨大的樹窩和已經碗口粗細的榿樹後竟說:“長防工程立項,希望在鹽亭。”

長防工程正式啟動後,鹽亭被列為一期工程的重點縣之一,建設規模為40萬畝,國家投資70多萬元,省、市投資30多萬元,這是鹽亭縣林業第一次得到國家的大規模投資。全縣利用長防林建設的有利時機,突擊過去留下的薄弱地段,對低效、殘次林進行了改造,1993年實現了基本綠化,1994年又提前一年完成了長防工程造林任務。

鹽亭人民在生態建設中付出了艱辛的勞動,寫出了輝煌的曆史,震動於全川,影響於全國,先後被林業部和全國綠委評為“長防林工程建設先進縣”、“全國造林綠化百佳縣”和“全國綠化先進單位”。

1997年鹽亭縣森林覆蓋率達54.97%,被稱為是最大的人工森林公園,國家領導人和全國許多縣、市都曾前來考察。

森林覆蓋率的提高帶來了生態環境的明顯改善。水土流失麵積減少了1/4,表土流失減少了86%,全縣塘、庫、堰由於泥沙淤積減少,增加蓄水500多萬立方米;土壤含水量增加了20%,地下水每平方公裏增加了10萬至16萬立方米,許多已經幹涸的泉眼又重新冒出了清泉;年均最高氣溫降低了1.7℃,最低氣溫上升了0.6℃,相對濕度提高了5.4%,風速平均降低了80%,使農業生產保持了基本穩定。

1998年以後,結合生態工程、天保工程和退耕還林工程,縣委、縣政府提出了新的奮鬥目標:綠山富民,調整林種結構,促進產業化經營。在突出生態林的同時,又發展了桑樹、花椒、核桃、大棗等經濟林。新一屆縣林業局負責人表示,調整林種結構的任務,估計要8年後才能完成。

而實現產業化經營,對於鹽亭縣來說,則是一個新的、更加困難的課題。

再造閬苑仙境建設綠色明珠

四川境內、嘉陵江畔有一座被稱為“三國文化”源頭的城市南充,《三國誌》的作者、西晉史學家陳壽便出生在這裏,蜀漢名將張飛曾鎮守境內閬中八年,死於斯,這裏還有譙周墓、王平墓、瓦口關古戰場等眾多古跡。南充還是無產階級革命家朱德元帥、羅瑞卿大將、民主革命家張瀾先生的故鄉。遠在周朝,南充便有絲綢貢於巴國,如今,是中國四大絲綢生產、出口基地之一。

2001年11月底我到南充時,看到這個“絲綢之鄉”大搞環境綠化,市委書記親自掛帥,四大班子和各單位領導帶頭植樹,女貞、榕樹、小葉榕、香樟、柏樹等組成的“綠色通道”已經露出了雛型。

南充市林業部門的領導說:“是閬中的環城綠化啟發了我們。要了解南充的林業得先到閬中去。”

閬中離南充100多公裏,一路上在朦朧的薄霧中,道旁的丘陵都是黛色的,行道樹也高高低低,錯落有致。行道樹是近幾年新植的,隻有兩三米高,但10年後應該構成一道立體的風景了。

有2300多年曆史的閬中是全國曆史文化名成,境內高樓林立,新城和舊城相依,獨具特色的閬中古城和雲南麗江、山西平遙、安徽歙縣一起,並稱為全國保存得最好的四大古城,它嚴格按我國傳統的“風水理論”建造,古街院、古民居的裝飾圖案多達千種,窗花百種以上,被譽為“中國建築史上的奇觀”。

閬中座落在四川盆地北部,滔滔的嘉陵江水自秦嶺奔騰而下到閬中後,竟一改衝撞和激動的暴烈,變得溫柔而纏綿,紆曲回環,由城北向西,轉而向南,繼而向東,繞城三麵後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嘉陵江古稱閬水,一說閬中由此得名。

閬中古代是巴人聚居之地,傳說人類的始祖伏羲和女媧也出生在此。考古工作者曾在城東發掘出一批新石器時期的陶片和石器,說明遠古時已有先民在這裏繁衍生息。

到閬中後,最使人矚目的便是這裏撲麵而來文化氣息和無處不在的文化積澱。健談而頗有文采的林業局長程希通,向我介紹得最多的不是閬中的林業,而是閬中的曆史和名勝古跡,他甚至告訴我:“《紅樓夢》中的那個‘閬苑仙境’指的就是我們閬中,這裏是大巴山脈、劍門山脈與嘉陵江彙聚之處,閬中城背靠盤龍,麵向錦屏,左有大像山蜿蜒,右有西山逶迤,形成了山、水、城和諧統一,人與環境高度協調的格局。早在唐朝就有滕王建造的‘閬苑’,以後又有‘閬苑十二樓’、‘閬苑十三樓’等美名。”

這位40多歲的林業局長對閬中的文化典故確實十分熟悉。參觀了一路他介紹了一路,經常出口成章,正史、野史、民間故事都從他的口中源源不絕地流出,幽默風趣中流露出少許的粗魯,但又絕不乏文化品味。

閬中出現過許多大人物。

張飛是閬中的英雄。至今城西還有張飛廟(又稱“漢桓侯祠”)和張飛的墓塚,這是已有1700多年曆史的古跡。

張飛駐守閬中時,曹操曾派大將張合進犯,企圖把這裏的老百姓擄掠到漢中去,張飛與之大戰50多天,終於將他擊退,讓老百姓們得以安居樂業。張飛被害後,為了紀念這位保境安民的“張三爺”,百姓們便選取了最好的山石,精雕細琢做成了一座“長明燈”擺在廟裏張飛塑像前麵,千百年來每逢清明,人們便要為張飛掃墓,給長明燈上油。

當地還傳說,著名的“翠雲廊”古柏也是張飛栽植的。張飛鎮守閬中後,劉備要求他每天送一次情報到成都,但相距700裏,沿途荊棘叢生,去一次十分困難,張飛因此悶悶不樂。但有一天出征歸來看見列隊迎接的文武大臣,他突然有了靈感,想到了“栽樹指道”,於是便動員老百姓們從閬中把樹栽到七曲山……奇跡出現了,百姓們早晨栽樹,下午便能乘涼,這便是翠雲廊的由來。

除了張飛廟,閬中還有張憲祠。張憲是閬中人,抗金名將,嶽飛之婿,和嶽飛父子一起被害於風波亭。

唐代大詩人杜甫在蜀中避難時,曾兩次到閬中,並在這裏寫出了大量詩篇。閬中人民為了紀念他,早在唐代就建立了“草堂”和少陵祠堂,現在風景如畫的錦屏山上還有杜少陵祠。

宋代愛國詩人陸遊(號放翁)也曾有兩次閬中之行,閬中人民也在錦屏山上鑿建了陸放翁祠。

閬中是我國著名的“天文之鄉”,早在漢唐時,就是全國天文學研究的中心,是著名天文學家落下閎、任文公父子、周群祖孫三代的故鄉。

西漢武帝時,落下閎創製了我國第一部完整統一、有明確文字記載的曆法——太初曆,公元前104年發明了世界上第一台觀天儀,同時他還創造了先進的宇宙結構理論——渾天說,基本思想是,認為地球是球形的。他是中外學者一致公認的古代最傑出的天文曆法專家之一,太初曆使用了188年,今天我國還在使用的農曆,就是在太初曆的基礎上總結出來的。

漢武帝曾授予落下閎侍中(顧問)的官職,但他堅辭不受,回到了閬中繼續研究天文。他的學說對後代天文學家張衡等影響都很大,也讓閬中成為全國天文研究的中心。

僑居閬中的風水學家李淳風是世界上第一個給風定級的人,他還撰寫出了世界上第一部氣象學專著《乙已占》。和成都一樣,閬中也是全國興辦學校最早的地方,自漢唐以來,教育水平僅次於成都。據《閬中縣誌》統計,自唐到清,今閬中縣域共有狀元4人、進士115人。唐代曾出現兄弟尹樞、尹極皆中狀元,北宋曾現“閬苑三學士、錦屏三狀元(其中一狀元在南部縣)”的佳話。至今閬中還保存有清代的貢院考棚,這是全國僅存的兩座考棚中,建築規模和完好程度最好的一座。

閬中是宗教文化薈萃之地,幾乎隨處可見宗教的遺跡。傳說東漢張陵(張道陵)到四川鶴鳴山創立五鬥米道(早期道教組織)後,曾到閬中雲台山傳道並在此飛升,因此長期以來,雲台山一直是道教聖地,而錦屏山上的純陽洞、飛仙樓、八仙洞等地也道教活動之所。除道教外,佛教、伊斯蘭教、基督教也在這裏彙聚。佛教有22座著名寺院,原東門鐵塔寺內天寶四年鑄造的鐵塔,高一丈四尺一寸,滿鑄《佛頂尊聖陀羅尼經》全文,國內罕見;大佛寺的大佛造像、乞兒岩石窟千佛造像、永安寺元代建築和壁畫等等,都是佛教文化的瑰寶。閬中還是伊斯蘭教的聖地。清康熙二十三年沙特阿拉伯麥加人阿卜董拉希來閬中傳教,後死於閬中,弟子們便在這裏建造了墓地,俗稱巴巴寺,意為祭祖的寺廟。每年陝西、甘肅、寧夏、四川的穆斯林們常到這裏朝拜,被譽為“中國的麥加城”,民間還有“有錢人朝麥加,無錢人朝巴巴”這樣的諺語。

閬中不但有豐富的人文景觀,而且自然風光也極其秀麗。相傳唐代大畫家吳道子被唐玄宗召進宮中作了宮廷畫師,天寶年間,唐玄宗忽然想觀賞蜀中嘉陵江沿途的山水,便命吳道子入蜀作畫。吳道子來到蜀地後,整日陶醉在山光水色之間,一下也沒動筆,回到長安後,在大同殿壁上,當著文武百官一天就畫出了一幅三百裏《嘉陵江風光圖》,讓唐玄宗大為讚歎。而這幅圖畫就是以閬中城南錦屏山為軸心繪製的。

杜甫在閬中期間,曾創作了《閬山歌》、《閬水歌》等大量詩作,他不但興奮地稱“閬州城南天下稀”,“清江錦石傷心麗,嫩蕊濃花滿目斑”,而且進一步寫出了“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這樣的名句,對生態環境相依相存的關係進行了富於詩意的詮釋。

陸遊在自己的詩作裏,也強烈地表達了對閬中山水乃至一草一木的讚美,稱讚“城市飛閣連危亭,處處軒窗臨錦屏。涉江親到錦屏上,卻望城廓如丹青。”

當我們來到城南號稱“嘉陵第一江山”的錦屏上,仰望四周重重疊疊的山巒宛如一道道青翠明麗的屏風,俯視腳下紆回往複的嘉陵江水猶似一條碧綠晶亮的玉帶,於是對詩人們的感受便產生了共鳴和理解。

也許是美麗的山水給閬中人帶來了特殊的思考和特殊的靈氣吧,使他們自古以來便愛護這裏的生態環境,不但詩人們讚頌閬中山水的作品廣為流傳,而且閬中人自己還創作了大量關於生態環境問題的掌故和故事。不但認為閬州城形成了“玄武(烏龜)垂頭,朱雀(鳳凰)翔舞,青龍蜿蜒,白虎馴伏”的山、水、城和諧統一的“閬苑仙境”,而且閬州人栽種的柏樹、桑樹乃至水仙、荷花……都有一段段動人的故事。

但是和四川的其他縣、市一樣,閬中的生態環境也曆經浩劫,以致森林覆蓋率從1957年的29%銳減到1981年的10.9%,到80年代末期隻剩下了6%。有的區竟成了“一腳能踩千顆石,一眼難望一棵樹”的紅骨子山,不但沒有樹、連草根也被挖光,為了解決燒柴,老百姓們連自己的木床也鋸了。河洪水三區流傳著這樣的民謠:“天晴忙撿柴,下雨好做鞋,如下三天雨,煮不出飯來。”還有這樣的順口溜:“閬中光灰(輝),舉目無青(親),思依放敞牛,柏椏剃光頭,江南挖疙頭,十年九旱,養女不嫁文成溝。”

1981年一場特大洪災吞沒了古城70多條街巷,衝毀房屋數千間,全城災民上萬人……曆史文化名城竟淪為國家極貧困縣(市)。

綠化荒山,改善生態環境已迫在眉睫。

1989年國家長防林工程啟動,閬中被首批列入,1991年又被列不“長防工程”試點示範縣(市),成為全國十二個市範縣(市)之一。

市委、市政府連續下發了六個《加快荒山綠化》的文件,號召全市幹部群眾“綠化荒山,改變山河麵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