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站起來,他往前撲倒在床上,順手就脫掉了她的內衣。
他們已經抱在一起,她習慣抱著他將床上的枕頭和墊子全部扔在地板上,在床吱嘎響的伴奏下,這時,她看見那永遠在變化的鏡子裏的女子,臉紅潤,眼睛漆黑。
不錯,她還是十多年前那個少女,甚至比那個少女更有女人味。她的身體饑餓地擺動,一頭黑發波浪起伏,她的乳房還是驚慌失措地挺起,甚至能感覺到一串一串的火苗滑過皮膚,層層疊疊湧過小腹,光聚集在下身的一個點上,膨脹得痛。他俯下來,吻她那兒。她扭頭去看自己這邊的鏡子,幾乎轉瞬之間,她完全不認得自己,掙紮著想翻過身,卻覺得床帳的紗布像網絲一樣壓下臉和胸口來,呼吸不了,心跳幾乎停止了,她猛抓他的背:“我要死了,你不可惜我嗎?”
他捧住她的臉,看著她說:“我也活不成了。”
“快進來,阿其。”她的雙腳激動地踢他。“好,進來。”他一把將她的身體翻過來,從後麵進入她。她看見鏡子裏的他臉上沁出汗珠,手想扳過她的臉來親吻,她感覺下麵撞擊得她整個身體都在一片片收緊,向下身變緊的部位緊縮。
他的雙手環繞過來,緊緊抓住她的乳房,突然加一個刺激點使得她喊叫起來。她感覺他的速度跟上她的高度為準,兩人像火山噴發一樣,呼地一下騰起在九重天之上。
“快到了!”他在喊叫。
“已經到了!”她也在呼叫。
她一身光潔,融入耀眼的光束之中。他們一起到達快樂之頂,渾身是汗。“我也到了!”他叫道,“到了,到了!”
兩人的喘氣,漸漸平息下來,慢慢地回到現實世界裏。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不想你這麼快出來!”
他說:“我知道。”
房子裏什麼聲音也沒有,連鏡子上都蒙了一層他們身上散發的熱氣。不知隔了多久,仿佛起死回生,筱月桂在床上動了動,她覺得奇怪,這麼多年了,她的反應越來越強烈,快樂時幻覺到的情景越來越暴烈,之後虛脫一般的享受也越來越經常。本來隨著年齡,應當對人生更隨和,把一切看得平淡一些,可是不,她享受快樂的欲望反而更強烈,每天夜裏都想和餘其揚在一起。
這種依賴感,讓她害怕起來:她實在怕失去這個男人。她伸過手去端床頭櫃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遞給他。“阿其,再過二十年我會變成一個醜老太婆,你會不要我。”
餘其揚喝完了水,把杯子放在地板上。他摸著她散落在肩上的長發說,不會的,你越來越漂亮,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我們的一切全部套在一起,資金也套在一起,事業也套在一起。沒有如意公司的大成功,力雄銀行不可能最後站穩腳跟。沒有力雄銀行呢,如意公司難以發展。公司離不開銀行,銀行離不開公司,沒有辦法分家嘛,當然人也永遠套在一起。
筱月桂沒有作聲,隻看著餘其揚的眼睛,“你心裏真的隻有我一個人?”
“當然,我心裏一直就是這麼想。我從來沒有瞞你,我是江湖上跑的男人,也難免遇上逢場作戲的花花事。不過每一樁,你都知道,從來隻當做我們調笑的故事。我沒一樁是認真的,你也從來不當做一回事。”
雖然是煙草公司的牌子美女,筱月桂為了保護嗓子,不沾煙酒。隻有在台上演戲,角色不得不抽煙時,才做個樣子吹煙。這香煙是給餘其揚準備的,這時想起他大概需要,就從床頭櫃上的煙盒裏抽出一支,點上火,遞給他。
他接了過來,繼續說:“而且那些女人沒一個敢吃你的醋。”
她依著枕頭半坐起來,大笑。笑夠了,她說:“既然我們倆不會分開,我們在床上也越來越恩愛,越來越痛快,互相沒一點厭倦,你就娶我吧,我們結婚,好嗎?”
餘其揚完全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愣。
“你不願意?”筱月桂遲遲疑疑地說,“不會吧?”
餘其揚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原以為他可能不會馬上同意,畢竟牽連的事情太多,或許他會開幾句玩笑,騰挪一下,暫時避開,從長計議。他一向有急智,善於應對。
但是這次她錯了。餘其揚沒有這精神準備,好像腦子停轉了,被她的話震麻木,讓她很窘迫。或許他有意不願在這個題目上說含糊話,做虛姿態,就是想給她個幹脆。
筱月桂隻能用最大的誠懇,說出真意:“其實我這些年一直在等著你對我說,你不說,那我說出來。”
餘其揚坐到床邊,猛抽煙,沒一會兒他裸著身子走向床的另一側,去拿煙灰缸。筱月桂看著他,也坐了起來,溫柔地說:“看來你是不同意,能告訴我一個理由嗎?”
“我家裏有個黃臉婆,你是知道的。”
“這不是理由。當今中國哪個大英雄不是把黃臉婆離了,另娶一個漂亮能幹的呢?孫中山?蔣介石?”她看到餘其揚沒吱聲,就說,“行啊,你不離也行。洪門老大哪個沒有三妻四妾的?我做偏房,這總可以了吧?”
餘其揚按滅了煙頭,默默地穿衣服。他係領帶,沉默著。筱月桂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覺得心口悶得慌,忍不住說她也依然不會妨礙他逢場作戲,拈花惹柳,或是再娶小妾。她的眼淚都快湧出來了。
餘其揚不忍心看見,偏過頭去說:“小月桂,我們說的不是這麼一回事,我們之間婚姻不適合,哎,不是這麼一回事。”
“那是怎麼一回事呢?你心中另有人?”
“你明白,你是我兩個老板最喜歡的女人,兩次做我的師娘,又是我少年時一見傾心的女子,是幫我得天下、患難與共的女人。哪一樣感情,我都終生離不開你!我沒有遇到一個人能讓我真正動心的,隻有你永遠讓我動心。”
筱月桂聽了他這番話,從床上跳下來,抱著他狂吻,一邊說:“那麼,讓你一輩子動心,不好嗎?”
“好,好,我就要你這個話,心就滿足了。但是這和結婚是兩碼事。說白了,做我這種生意的,家中不能有……”他停住了,說不下去。
“不能有什麼?”筱月桂幾乎喊了起來,“你說呀!”
餘其揚找不到詞,他知道這個詞不應當說,對筱月桂不公平,他也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他就是找不到別的詞,這是一個社會公認的類型,不由他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