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後,周肅惴惴不安的坐在巡捕房的審問室內,不時地伸頭來回張望。突然,審問室的房門被打開,鄭鮑麵無表情的走了進來,坐在了周肅的對麵。
周肅見到鄭鮑,硬是擠出些笑容,道:“鄭探長許久不見,竟是越發的精神了!不知今日找我來有什麼事?可還是為了我的老婆李金鳳被殺一案麼?我所知道的都已與鄭探長講過了,這幾日也未想到些什麼,大概要讓鄭探長失望了。”鄭鮑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周先生真是做的一場好戲呀!”周肅一怔,道:“鄭探長這是哪裏話來,我幾時做過什麼戲了?”鄭鮑道:“我來問你,你昨晚都去了哪裏?又做了些什麼?”周肅裝模作樣的想了一想,說道:“昨晚?昨晚我隻一個人在家看書,大約八九點便睡下了,可什麼都沒做過。”鄭鮑道:“是麼?你什麼都沒做?要不要我提醒你一句:你在天堂飯店裏用的那頓西餐,味道還算不錯的吧?”
周肅一聽“天堂飯店”這四個字,不禁渾身一抖,但仍自作鎮定地說道:“天堂飯店?鄭探長說的可是霞飛路上的那一間麼?鄭探長莫要說笑話了,那是有錢人才能去的地方,一頓飯就是我半個月的工錢,像我這種窮光蛋哪裏敢去?”鄭鮑“嘿嘿”一笑,道:“你自己當然是不敢去的,可若是有人幫你付了飯錢,那情況便不一樣了。”周肅麵色一緊,假意笑道:“這個……我這種苦命人哪裏會有這樣的富人朋友?若是有,我還不早就飛黃騰達了,何必窩在電報公司裏當個小維修員?”鄭鮑一拍桌子,喝道:“你說你沒有富人朋友?!我看你非但有一個富人朋友,而且你與她的關係還不一般呐!周肅,你休要在這裏裝傻充愣,你與黃妙玲的種種汙穢勾當我早已經查得清清楚楚,你還不老實交代麼?”
周肅依舊嘴硬道:“黃妙玲小姐那是我公司洋人大班的秘書,我平日想見她一次都難,又哪裏會與她有什麼汙穢勾當?鄭探長你胡說我是不要緊,但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如何好這樣講她的?”鄭鮑道:“你倒是挺護著那黃妙玲的,而且除了嗬護備至以外,還對她言聽計從,甚至於連謀殺發妻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是不是?”周肅聽了這話,倒真是大大地吃了一驚,連忙辯解道:“鄭探長,你這話是從何說起?!我……我幾時殺了李金鳳了?”鄭鮑冷冷地說道:“周肅,我看你這人也真不聰明。我們既然都已查到天堂飯店去了,難道對你的事情還隻是毫無依據的憑空猜測麼?你若不說,那就由我來說。不過到了那時,恐怕你想說都沒有機會了。”
周肅一驚,曉得自己的行跡已經暴露,道:“唉……事到如今,我也隻好講了。昨晚,我……我確實是與黃小姐在一起。但我們也就是吃了一頓飯而已,席間聊的也隻是公司的事情,吃完飯就各自回家,並沒有什麼別的。至於鄭探長說的什麼我殺了李金鳳雲雲,那可真是子虛烏有的事呀!”鄭鮑臉有怒色,道:“周肅!你可不要滑頭的太過分了!你與黃妙玲隻是吃一頓飯的關係麼?那凱撒克賓館的‘王晟’你又怎樣解釋?!”突然丟出一本厚厚的簿子,重重地摔在周肅麵前,喝道:“這是凱撒克賓館的住客登記簿,有個叫‘王晟’的人僅上個月就一共去用了五次房間。請問這‘王晟’是誰?你可要凱撒克賓館的班員來幫你回憶回憶麼?”
周肅頓時臉色慘白、手足無措,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住客登記簿,說不出一句話來。鄭鮑乘勝追擊道:“周肅,難道你還不肯將實情說出來麼?!你與黃妙玲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們又做過些什麼齷齪的事情?!”
周肅隻癱在椅子上,滿頭都是汗水,半晌才回過神來,曉得今日已是瞞不過去了,無力地說道:“我講……我講……我什麼都講了。”長歎一口氣,開始說道:“我確實背著李金鳳與那黃妙玲在暗中有些……有些曖昧之事。平日上班時,她在洋人亨特那裏風風光光的做大班秘書,而我隻是窩在一堆機器中當小維修員,同她沒有任何接觸的機會。所以公司內的同事都不曾看出來,我與她的關係並不一般。但隻要到了下班又或是休息日時,我就可以打著加班的幌子偷偷與她約會。有時是吃一頓飯,有時則是整日在外麵廝混。而李金鳳那裏隻消回來時招呼一聲,她也就信了我在公司內活多的做不完,從來沒有懷疑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