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與黃妙玲在外的開銷都是由我一肩承擔。可就憑我那點工錢,也隻能去些小地方,吃喝都很是粗糙。黃妙玲對此一直心有不滿,還因而與我吵過幾次。我也沒有辦法,沒錢便是沒錢,我也不可能憑空變出錢來。本以為大約再不用多久,她就會與我一刀兩斷了。可想不到忽然有一天,她拉著我直往霞飛路跑。我當時著實嚇了一跳,那霞飛路哪裏不是用錢的地方,莫說我付不出錢來,就是能付得起,家裏的開支也差不多全要賠了進去,這可不就要被李金鳳拆穿西洋鏡了麼?但黃妙玲卻說由她付賬,我隻要開開心心的吃喝玩樂就好了。”
鄭鮑插口問道:“你們第一次去的就是天堂飯店麼?”周肅搖頭道:“那倒不是,我們試過許多家飯店,最後覺得還是天堂飯店的口味最好,所以也常去那裏了。黃妙玲又說我衣著寒酸,去那些高級地方丟人的很,還特意為我買了一套洋裝洋褲。我見她大把大把的鈔票拿出去,既覺得心痛,又有些懷疑,她哪裏會有這麼多錢的?雖說做大班秘書工資高出我幾倍,但終究也不至於能富到如此地步。幾次問她時,她或是笑著不說,或是隨口敷衍過去。漸漸的我也隻顧花銷,不去管她那許多了。”
鄭鮑點頭道:“那你且說一說,從昨晚到今天都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周肅道:“自從李金鳳死後,你們巡捕房的人就插手進來,我們生怕偷情之事被你們撞破,隻好耐了性子,暫時不碰麵。但昨晚實在有些忍不住了,於是便又約在了天堂飯店。黃妙玲早早地就去了,我隨後才趕到。我們一同吃了飯,依舊是她付的賬,隨後就……就經過飯店旁的小徑,去了凱撒克賓館……”說到這裏,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跳了過去,繼續說道:“我們出來後,她不慎扭傷了腳,痛得路都走不了了,無奈隻得找了一位師傅診治了一下,隨後便各自回家。今天我起來後老老實實的家看報紙,中午出去吃了個飯,回來沒多久就來了兩位警官,把我帶到了這裏。”
鄭鮑問道:“為何那黃妙玲與你出去都要戴了黑紗?”周肅道:“因為……因為畢竟偷情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總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而且她與那美國人亨特關係也不一般,原本我們常去那種便宜地方倒還不要緊。但是現在出入的都是高級場所,那裏又多洋人,難保不會碰見亨特的熟人,更甚至於直接被亨特撞上。這才不得不掩飾一下,也好避人耳目。”
鄭鮑心道:“這周肅清楚的曉得黃妙玲與洋人亨特有染,竟然還肯與她在一起。而那黃妙玲一邊傍著亨特,一邊又抓著周肅這個有婦之夫不放。唉……無恥之人果然多做無恥之事!”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原來你也曉得偷情不光彩!”周肅尷尬地說道:“這個……唉!情到深處,難免不能自拔的!”鄭鮑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你對黃妙玲用情是深是淺我不管,可你卻何以因此對李金鳳這般絕情?!你快將如何與黃妙玲密謀,殺害李金鳳的事情給我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周肅嚇了一大跳,連忙搖頭道:“冤枉!冤枉!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承認與黃妙玲偷情不錯,但我卻從來沒有起過殺害李金鳳的歹心啊!我與李金鳳究竟也是多年的夫妻,還生有一個女兒,縱然對她已沒有感情,也不至於要殺了她啊!”鄭鮑道:“你在這裏大喊冤枉,我卻從天堂飯店的調酒師傅童雙泉那裏聽說,有一次你與黃妙玲吃飯時,正在商議如何要將李金鳳除去。”
周肅聽了,隻急得抓耳撓腮,趕緊辯解道:“鄭探長你別聽那什麼調酒師傅胡說,我們哪裏談過什麼要除去李金鳳的事情了?那一天吃飯時,黃妙玲突然講想與我結婚,要堂堂正正地做一世夫妻。這可不是在開玩笑麼?我家中有老婆孩子,而她又與美國人亨特廝混在一起。其實嘛……要我與李金鳳離婚倒是不難的。但那亨特財大勢大,哪裏是我們惹得起的?若是讓他曉得自己非但戴了綠帽子,最後還被女人給踢了,必然極為光火。誰曉得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說不定上午一個電話打給杜月笙,下午我就橫屍街頭了。但黃妙玲卻在那裏極力勸說,講什麼自己已經存了一筆錢,日後不愁吃喝。又講什麼亨特已經另有新歡。我被她吵的煩了,隻好先假意答應了下來。至於做與不做,那就留待以後慢慢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