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點點頭:“我做得到,隻是你不在,沒人打我,我做錯了事情,怎麼辦?我不知道悔改!你吩咐小頭,以後我出錯,讓她打我,我就好了。”
阿三點點頭:“這也是,以後啊,要是你做錯了事,就隻能自己打自己了。自己讓自己悔改。小頭比你小,她打不動,不過我可以吩咐她,她將來,如論如何對待你,你都不能欺負她,也不能讓別人欺負她。”
大頭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不動她一根手指頭,也不允許別人動她一根手指頭!”
阿三要出門了。
他在門外呆了一會兒,抽了一支煙,又看看門裏的大頭和小頭,他拿了一根木頭,用菜刀削了一道又一道,然後,他招手收,“小頭,你來,你來。”小頭在玩毛線,她頭也不回呢,“爸爸,我有事兒!”阿三把小木棍交給小頭,“小頭,哥哥大頭脾氣倔,”小頭道,“對的,奶奶也管不住呢!要是他發強脾氣的話!”
小頭收了小木棍,“你讓我打大頭?他發強脾氣,我就打他!”
阿三點點頭。
然後,他拍拍身上的衣服,仿佛那裏有很多東西沒法抖落一樣,他得走了,時間差不多了,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的時間,一個時鍾,現在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不能再拖了。
崔浩和阿三一起,在滬北公園裏等黃紀良來,他們坐在宋教仁墓邊,看著對麵幾個中年女人在跳扇子舞,陽光在她們身上閃動。人生真的很美好啊,但是,他卻在送兄弟去死,“現在,停,還來得及,你看呢?可以找其他人去!”阿三不說話,看著那幾個跳舞的,他站起來走了兩圈,“你放心,我去!這事兒,我惹下的,還是由我去,給個說法的好!”崔浩想起上次在市政府門口,他看著林白玉和幹梅麗靜坐時的心情,現在,這種心情又回來了,他的心比上次冷,他能控製住自己了,“不要太煽情,像個女人。”他對自己說。
崔浩仔細打量身邊的景象,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1913年3月20日,31歲的“憲政先生”宋教仁在上海滬北火車站被袁世凱密殺, 1914年6月宋教仁墓地建成,有1萬人來此瞻仰。現在呢,來這裏的人隻知道這是一處公園,卻不知道這裏還承載著一個人的夢想和失望。死者和他的墓地,成了扇子舞的背景,一片喧嘩的寂寞看客。
崔浩揭開手裏的烏龍茶瓶蓋,繞著宋教仁墓倒了一圈水,算是祭奠這位名人,也在心裏和阿三訣別。
黃紀良過來了,他手底下夾著一隻包,頭發淩亂地耷拉在腦門上,穿著便衣,上衣的顆鈕脫了,看得出來,這身便衣,他好久沒穿過了,崔浩看見眼前這個男人,是被悲哀徹底擊倒了,看起來那麼潦倒,一件事兒就能這樣影響一個人,本來是別人對他的不公,現在卻變成了他對自己的懲罰。
黃紀良看看阿三,“兄弟,拜托了!你幹完了,我就讓醫院拔掉兒子的針管,讓他安靜地上路。”
阿三點頭。
黃紀良道:“小海沒死,凶手最多就是個十年二十年的徒刑,這正是那兩個家夥希望的,十年二十年,換來我一輩子傷心。他們真狠!”
阿三道:“這件事兒,我有把握,放心吧!”
黃紀良掏出一摞錢,“我就這麼多了,不夠的地方,兄弟擔待一下。”
崔浩道,不用,這錢你收著,侄子看病要錢,再說,都是兄弟,哪裏談上錢?
黃紀良從兜裏掏出了一張地圖,對阿三道:“這是那兩個人的住處,我們通過手機跟蹤,找到了他們,給你4個小時,否則,我們的人就上去處理了,你處理之後,從這裏出去!”
阿三點頭,收了地圖,把錢退給了黃紀良:“錢我不要,此去恐怕我是有去無回,錢沒什麼用。”
黃紀良又道:“動手的時間,就選擇後天吧,崔浩去深圳,參加絲寶上市開鑼儀式,這樣可以避開嫌疑!另外,你動作要快,我們有人在跟蹤那兩個家夥!不能被警察搶在頭裏。”
阿三看看崔浩。
崔浩看著宋教仁的墓,陽光照在宋教仁的銅像上,銅像的陰影正好到了他的腳邊。
十
崔浩提了行李,來接白玉,他要和白玉一起去深圳參加絲寶上市典禮。
絲寶終於上市了,這是他和白玉共同的兒子,本來應該是他們高興的時候,現在兩人都高興不起來,白玉更是懶散著,似乎不願意去的樣子,崔浩就催著她趕快整理行李。“急什麼?事兒幹完了,我們也該完了!”白玉一邊整理行李,一邊說,“回來,我就辭職不幹了。”
崔浩料到白玉會辭職,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但是,聽白玉說出來,還是讓人傷心。他幾乎有點兒不能自持,他到今天都沒有想通,為什麼白玉會選李愚。
崔浩從鏡子裏看白玉,渾圓的臀部輕輕地安置在沙發床上料理著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內褲、襪子、胸罩什麼的,她做這些似乎正常得不得了,完全不回避崔浩。
崔浩轉一下眼神,他看看窗外的陽光,陽光撒下來。
崔浩看見白玉往箱子裏放麵巾紙,就說:“你別拿了,我這裏帶了!”
白玉惱火:“你那裏什麼都有,你有,和我有什麼關係?”
崔浩道:“我的,就是你的!”
白玉歎氣,拿了口香糖往箱子裏放,她被崔浩打斷了思路,腦子裏短路,不知道到底要帶什麼了,崔浩又道:“口香糖,我也有,我看見簫燕放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