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苦福(1)(2 / 3)

但是,好景不長,他們審判了他,在他風華正茂的時候,以流氓罪把他送進了監獄。上海人沒有記住,也沒有感謝這個可憐的歌手,張行在大街上唱啊,“最好的禮物是我跳動的心房,還有我為你準備的未來時光。最好的禮物是我熱烈的胸堂,還有我們一起要走的方向。最好的禮物是奔向你的腳步,還有孩子般地笑聲陣陣地爽朗最好的禮物是我對你的歌唱,還有為你獻出的一份衷腸。最好的禮物你不要隨意忘掉,它其實最害怕冷冷地放。最好的禮物你不要隨意忘掉,願能伴你走過風雨一場。”最後他被看做是一個騙子,一個玩弄女性和感情的騙子,他進監獄了,這證明了,流行音樂是荒唐的,虛偽的,是勾引年輕人走向墮落的東西。上海人懷念著過去的繁華,20、30年代的那個上海還在他們的記憶和祖輩的傳說中流傳,他們總有洋氣的底子,所以,一方麵他們為自己的上海驕傲,另一方麵,政策稍稍開放,可以看看外國的電影,聽聽外國的歌曲,看看外國的書之後,這裏的騷動就大了,他們許多人動起了出國的念頭,首先是年輕女孩們,她們通過各種途徑,結識著外國人,有的甚至就在涉外飯店的門口和外國人搭訕,然後,就出國了,去東京,去巴黎,去新加坡,上海的女孩,第一批打開國門的人,接著就彙回了外彙,接著就帶來了國外“什麼都好”的消息,這個消息在上海傳播著,“某某嫁了外國人,一塊手表就值100美金”,“那不是發啦!我們兩年的工資也沒有100美金啊!”然後,是那些有親戚在國外的人,通過三姑六婆,重新找回上代甚至上上代的那些親戚,70年代躲之藏之那些關係全部成了資本和機會,這時,他們去的地方就變成了澳洲、美國、加拿大、新西蘭。這是中國第一批出國潮,它是以上海為基地的。

可惜,上海人出國,沒有像溫州人那樣踏實地紮根下去,他們大多像沙子進了海洋,一下就沉到外國的水底了,沒有什麼起色,要說啊,上海人,習慣做白領,給別人打工,盛年一過,哪能真有什麼起色呢?倒是那些被上海人看不起的溫州人,他們出國後,老老實實地做自己的辛苦生意,反正也沒有什麼學曆或者關係可以用,也做不了上班族或者白領,他們也無意在KTV陪酒,語言不通麼,就自己開業做生意,10年20年地勞作、努力,自己做自己的老板,漸漸有了起色,紛紛有了自己的事業和家當,到90年代,世界各地都出現他們抱團經商的身影,溫州街漸漸成了新唐人街的代名詞。

80年代的滬北縱向靠寶興路、共和新路和市中心相通,那個時候,還沒有高架,也沒有地鐵,甚至,地鐵規劃都沒有打算到北麵來,橫向的天目路有點兒起色,區政府就設在那裏,盡管滬北幅員主要是在北麵,在廣中路、汶水路、場中路,但是,區政府似乎對自己的腹地不感興趣,他們的目光集中在不夜城、上海火車站區域,後來證明,這個思路完全是錯的,上海人怎麼會對火車站感興趣呢?怎麼會到這裏來消費、投資、上班呢?火車站是城市的窪地,不是高低,這裏來來往往的都是外地人。外地人,對於上海人來說,是個什麼概念?是危險、低下、沒趣的象征,結果,滬北在那裏忙了10年,卻一無起色,整個80年代,甚至90年代上半期,就這樣荒廢了,一直到90年代後期,共和新路還是一條普通的路,它似乎是為了聯係市中心到寶山而存在的,而它沿途的滬北則僅僅是個過渡,沒有什麼意義的過渡,這裏還被一大批近乎沉睡的廠房,被一大批效益低下的工廠占據著,灰不溜秋地渡過了80年代,又接著睡過了90年代的前半期,而同期的徐家彙,甚至莘莊,都發展起來了,他們成了新上海的象征。

80年代的上海,人們心裏畢竟夢想多了,在擁擠中開始想象,家家戶戶都在敦促自己的子女,“好好學習”,上大學,將來出國,家家戶戶都在忙著多掙一點兒錢,把生活搞得象樣一點,這個時候,絕大多數內地城市還在睡覺,打牌、下棋或者幹脆閑聊的人還非常多,但是,上海人已經忙碌起來了,他們站在外灘一號門口,打探著過往的行人,“要外彙麼?”他們在人民廣場的紙麵股票交易櫃台開始了第一批股票的買賣,他們在各種場合傳遞著汽車券、電視機券等等有價證券的消息,他們已經開始用時間來衡量金錢,用金錢來衡量時間,“可以啊!星期天不上班有空的,一個小時?10塊錢吧!”他們知道了自己的勞動價值,他們作為優秀的技術工人利用業餘時間到外地做技術指導,背著單位出門,風塵仆仆,以前隻要一場酒、一頓飯招待的事兒,現在要算錢了!盡管這個時候 ,80年代初上海的人均居住麵積不足4平方米,盡管這個時候 ,能上大學的人還不足人口的百分之一……

崔浩走進教室,教室裏沒有一個人。他以為是自己搞錯了。不是我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