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3 / 3)

然而,還沒有等到婉兒把她的這驚喜之情告訴三思,這個男人就在忿恨中強暴了她。婉兒知道,那決不是因為愛,而是為了報複的報複,他是要把婉兒的身體當作複仇的載體。在這報仇的過程中,沒有任何愛意可言,但是,婉兒竟也在其中感受到了她從未體驗過的那種陌生的但卻瘋狂的快感。她太喜歡那種被強暴的感覺了。她希望武三思再來,再來。但就在她殷殷地盼望著這個男人的身體時,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男人竟然抽身就走了。

她是那麼依戀。

但是這一次,武三思仿佛真的走了。自從那一次他離開了婉兒,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後來他們所有的人,又和女皇一道去了長安。長安當然就沒有文史館深處的那個深深的庭院了,也不再有他們的那張溫情的床。而那一切對婉兒來說又是如此的重要。為此她甚至不喜歡長安,因為長安讓她永遠失去了她的那個男人。

到了長安的武三思因為是太子的親家,便能夠明目張膽地拜訪太子的家。他做出一副安慰太子妃的樣子,而多數是在和那個歇斯底裏的女人調情。太子妃也多虧了這位武大人能時常造訪,否則她可能真會為她失去了兒子而變成了瘋子。

東宮裏的這影影綽綽的緋聞自然也傳到了婉兒耳中。那時候婉兒正寂寞難熬,她畢竟有過和武三思的夜夜風流,而這個男人竟然去取悅於別的女人,婉兒那心裏的妒忌可想而知。婉兒不知道武三思為什麼要這樣做。她不知道武三思到底想幹什麼。她不知道武三思是故意做給她看的,還是他真的看上了那個庸俗淺薄的女人。

這一次是武三思不給婉兒他們單獨見麵的機會了。他不想聽婉兒對他說的任何話。他以為他和太子妃攪在一塊就萬無一失了,婉兒想不到武三思口口聲聲說他愛她,而原本他竟是如此的見利忘義。婉兒很悲傷。婉兒又欲火難挨。她覺得是武三思在逼她。她覺得武三思已經把她逼到了死角上。結果,在有一次和武三思擦肩而過的當口,她終於惡狠狠地低聲對他說,聖上是容不得東宮的淫亂和陰謀的。

婉兒說過之後,便流水般走過。

婉兒把這話甩給武三思後,便就再也不理睬也不再祈求這個男人了。因為她知道她這話的分量。武三思自然也知道這話的分量。畢竟太子妃還不是皇後。也畢竟,聖上是婉兒的。

就是這句話,果然把武三思頓時就置於了惶惶不安的境地中。他知道這就意味著,婉兒將會隨時隨地地向聖上告發他。而他已經很難接近聖上,而一旦被定罪,他便就有口難辯。單單是淫亂,就足以將他罷黜;而假若婉兒誣告他謀反,他就隻能是死路一條。如此將性命斷送在這個狠毒的複仇女人手中,那不是剛好就遂了那個女人的心願。不。武三思還不想死。他這是何苦呢?被聖上太子和婉兒殺的,又不是他自己的兒子;而那個他與之糾纏的女人,也不過是在逢場作戲,也許就是故意做給婉兒的。他以為他如此便能降住婉兒,想不到她要比他凶狠歹毒一萬倍,她不僅僅是要降服他,她是要讓他去死,他又怎麼能不向婉兒跪下呢?

其實自重潤事件之後,武三思對婉兒的感情很複雜。他一方麵是真的害怕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擔心有一天他真的會掉進這個女人為他所設的陷阱;一方麵又覺得還有點舍不得這個女人,尤其舍不得她的智慧和能力,他知道如果他給予她,婉兒會盡力幫助他的。武三思便是在這種複雜的心態中徘徊著。他並沒有就下定決心與婉兒一刀兩斷。他隻是試著遠離她,他覺得他已經對婉兒無窮無盡的索要力不從心。而剛好他們又遷徙到了長安。

但是這一次真的武三思不得不對婉兒跪下了。而他們之間的那種僵局也馬上被打破,而婉兒是占了上風的。僅僅是流水一般遊過的那一句話,就讓武三思主動減少了去東宮的次數;他並且屢次三番地找到婉兒,說他要和婉兒好好談談。

反過來是婉兒端起了架子。

那是因為婉兒手中切切實實地攥著武三思的性命,她可以隨時隨地叫他死於非命。

所以武三思誠惶誠恐地跪了下來。他甚至於脆就不去東宮了,他拒絕了太子妃一次又一次的邀請,他寧可讓那個迷戀他的女人饑渴,他跪了下來,向婉兒求饒。

但是婉兒端著。

那當然是婉兒的欲擒故縱。

後來武三思實在不能說動婉兒,於是他隻得奏請聖上,說在長安也應該繼續修撰國書,那將是大周留給後世的唯一記錄,他並且再度請求聖上讓婉兒和他一道繼續監修國書。

於是聖上敕許。

於是武三思終於把婉兒帶出了皇宮。

可是偌大的長安城卻沒有一處他們可以安安穩穩談一談的場所。

後來武三思就把婉兒帶到了長安郊外的一片高高的荒原上。

然後他們就在那個星光燦爛的午夜在荒涼的土地上。武三思終於把婉兒的身體抱在了懷中,然後他進入她。是婉兒的那急切那渴望讓他無比衝動。他們什麼也顧不上了,他們甚至都沒能脫光衣服。然後他們媾和著。兩個都已經不再年輕的身體。在荒郊野嶺,在大自然中。這樣用身體擁有著婉兒,武三思才又重新覺出婉兒是最好的,婉兒才是他最想要的女人,也才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人。

事完之後,婉兒和武三思在依戀中各奔東西。在這一次意義重大的交媾中,婉兒獲得了她渴望已久的身體的滿足,而武三思從中得到的,卻是那種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生存的安全感。總之他們都很滿足。他們就是這樣交換了。他們也真的重歸於好了。不斷有荒原之上的瘋狂。馬在一邊靜靜地吃著草。他們則忙著分手,又忙著約定下一次。

這種身體的交換幾乎是立刻就給武三思帶來了好處。譬如在婉兒的斡旋下,他可以更多地到後宮去探望姑母了,他和張氏兄弟的關係好像也得到了某種改善。因為畢竟女皇還活著,所以婉兒為武三思所做的這種努力就顯得無比重要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武三思好像又成了女皇身邊的那個大紅人。他因此也遭到了那些擁戴李唐、敵視二張的朝臣們的憎恨。但是有得就必定會有失,這世間永遠沒有兩全的事。

當然這也並不是婉兒把武三思引向絕路。因為這天下的真正權威者依然是女皇。婉兒同時也經常安排武三思同太子李顯的會麵。這樣的會麵通常是安排在政務殿。她覺得唯有在這裏,這才像兩個男人之間的會麵。她要讓顯覺得,在他絕望的時候武三思是同情他的,也是和他同在一個陣線的。顯一度甚至引三思為知己。他不在乎武三思與太子妃的眉來眼去。他覺得太子妃確實是需要安慰的。她到底失去了兒子。他想三思反正是自己人。自己人就應該相互安慰和幫助。他知道在這危難的時刻,彼此的寬容和理解有多重要。

當然婉兒也並沒有阻止武三思去東宮。其實她並不知道武三思和太子妃的關係究竟有多深了。不論多深婉兒都知道這關係對三思來說是重要的。她隻是不願意讓他們太張揚,太子妃還並沒有站住腳,而如若有一天真的讓二張抓住把柄,婉兒的努力也就前功盡棄了。

婉兒便是如此地幫助和提攜著武三思。那麼武三思還能理解婉兒這樣的女人嗎?僅僅是幾次肉體的關係,婉兒就不能不對這個男人的處境坐視不救,袖手旁觀。也許並不是婉兒內心想幫助武三思,而是她的身體她的欲望。她對這個她本來鄙視的男人可謂嘔心瀝血,費盡心機。她總想能為他找到一條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能救他於危難的道路。自從他們在一起。十幾年。婉兒就一直為他尋找著這條能使他自安的路。她一直在努力這樣做。她處處為武三思著想,甚至不惜犧牲她自己。有很長時間,婉兒為武三思所設計的這條生存之路是成功的。武三思也在這條路上走得很好,很氣宇軒昂。婉兒本來是想和武三思長相守,共存亡的。但是有一天,她再也救不了武三思了。因為他走得太遠了,他脫離了她。而武三思脫離了婉兒的掌握和控製,就等於是脫離了他自己的生命。

沒有人會像婉兒那樣珍愛武三思的生命。婉兒是將那個男人的生命當作她自己的生命來嗬護的。